栽树祭树

今年的春节有过一天的温暖，好多人都带着礼品去外婆外公拜年或走亲仿友。我没地方走就在老家的房前家懒洋洋的晒太阳。母亲对我说，休息一下也可以，但菜园边那几棵树都老化了，不去补栽几棵李子或桃子树？我想：现在市场上什么水果没有，栽那些老品种不好吃嘛。母亲说，这是规矩，不栽桑树，没穿的。不种果树，没吃的。这似乎说得有理。我扛起锄头就上山了。母亲接着说，这大过年栽树是要祭品的，几柱香一帖纸，还有酒和肉。这一提醒我想起来了，小的时候我随父亲曾去栽过果树，当时确实也带这些祭物的。

好久不在家干活，去锻炼锻炼也是好事。我家有几处菜园，公路的坎下有一块，寨子的对面也有几块，面积都不大，不过都能满足那时曾是八九口人家的生活之用。树大分丫，人大分家，分成几个小家，且都各奔西东，那些菜园都荒芜了很多。有的干脆都分别栽上了板栗和桂树。母亲叫我去栽种树的地方也仅仅是一片荒地，长着野草。因为这一冬的寒露和冰雪，野草也枯黄一片。一些曾经硕果垒垒的果树，现在也只剩下老朽木桩。好在根系发达，延展起来的老根长着很多的幼苗。母亲说，这些李树有五月李、鸡血李、黄瓜李，还有高塘李等等，都是一些地方优质品种。只要挖掘出来，切断与老根的联系，重新移栽，它们会又长成茂盛的果树来。

母亲老了，对于栽树也知道一些栽种的知识。我把幼树全部挖掘出来后，按照母亲选择的地点重新栽上了那些幼树。熟话说，桃三李四桃十年，说的是栽植后所用户的结果时间。其实这里土质好，一两年就结果了。盛产期当然也要三、四年之久。插柳之恩，终身难忘。一个人对于桃李这样的果树只要勤劳一点，几年就会有所回报的。

我们小的时候，那时还没有市场上的现代水果卖的。对于家里有栽有几棵果树也算是一种财富。小的时候我们几个要好的伙伴也曾做过偷盗果树之类的事。一个汉族老奶奶家有几棵李树，都是些又酸又涩的红李。不知道是太馋还是太饿，我们三五个人就去偷。那天日子有点阴阴的，我们想可能这个时候没有人来。于是一个人放哨，一个人在树脚，两个人上树上打果子。刚一上树只打了几个，放哨的人就发话了：老奶奶来了，快跑。谁知，打果子的巴篓都没时间取，我们就象触电一样，一咕噜就滑下了树脚，然后很快就消失了园子的树林里去了。大家战战兢兢，都恐怕偷盗之事暴露出去。转了好大一个圏子，才从村子的另外一路口才分别回到了家。

几天后我们都隐瞒着这件事情。过了几天，母亲找巴篓上山挖葱，问我们那天拿巴篓的事，我们只说掉了。父亲则很严厉，必须问个清楚。找不回巴篓，我们几个小伙伴谁都推托不了责任。最后大家确定集体去老奶奶家那棵李树找回来巴篓。大家诚惶诚恐，好不容易壮着胆爬到那棵李树上。巴篓没有被老奶奶拿走，相反里面还装上了满满的一巴篓李子。这可让我们傻了眼。取回巴篓，我们直接到老奶奶家赔个不是。老奶奶说，吃几个果子那有什么，就怕你们吃不去。我最担心还是怕你们从果树上掉下来，甩到哪里问题就大了。老奶奶倒是原谅了我们，可我们回到家后确被父母责骂了一顿。不管怎么样，偷盗之事是搞不得的。

当我把果树栽好之后，母亲取出香纸和祭物，供在其中的一棵李树下并念念有词。母亲说，树是山里的，我们只有爱它种它生活才好起来。母亲的话不多，然而这些话折射出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主题思想。中国是一个传统的农耕社会，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占主导地位的思想是“天人合一”。这种观念反映在原始文化心理中，就是对大自然的敬畏与对自然秩序的服从，并在此基础上达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天”的初始含义为“神”，人只能消极被动地顺从。苗族人认为“天”即“自然”，是指大自然及自然界的演化规律。“天人合一”就是人与大自然的和谐统一。栽种几棵树，居然也要几柱香一帖纸，其实就是这种天人合一思想的独特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