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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悲者教而不成器

纵观古今2019-07-17 08:05九九文章网晓河

  世间之事大凡都有个重复性,唯独人的成长没有重复性。这是因为人的成长是与时俱进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维度,一个方向。是故,人活在世上必须首先要学会求生的本能,才能进入社会,主动适应社会的发展。教育追求完美的人生,教育追求光辉的事业,所以先辈们总是很重视后辈的教育问题,可以说教育兴,家业兴;教育兴,天下兴。然而教育在促进人的认识能力的同时,必须要尊重人的个性发展,背离了这个轨道,人的成长有可能走向事与愿违的方向而酿成教育的悲剧。这可以从一代明君唐太宗教育太子李承乾的败局中得到点滴体会。
  
  据史料记载,大唐皇帝太宗共有十四个儿子,长子李承乾于武德二年(公元619年)生于长安承乾殿,因而得名。太宗于武德九年(公元626年)八月即皇帝位,十月根据立嫡以长的皇位继承原则,立时年八岁的皇子中山王李承乾为太子。幼年的承乾“性聪慧”,太宗十分喜爱,因而对承乾的成长给予了精心的培养。这可从以下史实中看到一二。贞观四年(公元630年)七月,唐太宗选择了德高望重的李纲为太子少师,以兼御史大夫萧瑀为太子少傅,由他们负责教育太子。“纲为太子陈君臣父子之道,问寝视膳之方”。其教育策略注重以儒家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以及忠孝节义等为主要内容,目的是让太子严格按照王道文化的轨迹成长,以保证李唐王朝事业后继有人。当时“太子尝商略古来君臣名教,竭忠尽节之事”。李纲每“吐论发言,皆辞色慷慨,有不可夺之志”。太子陈乾对师傅的教诲,“未尝不耸然礼敬”。贞观五年(公元631年),李纲去世,太子还为之立碑。贞观七年(公元633年),太宗曾对侍中魏征说:“自古侯王能自保全者甚少,皆由生长富贵,好尚骄逸,多不解亲君子远小人故尔。”为了更好地教戒太子和诸王,他命魏征录古来帝王子弟成败事,名为《自古诸侯王善恶录》,以使太子和诸王学习,“欲使见善思齐”,“闻恶能改”。为了培养太子处理政务的能力,于贞观四年(公元630年)开始,“庶政皆令听断”。“太子每视事,上令纲与房玄龄侍坐”。时年十二岁的承乾,因能“颇识大体”,很得太宗的欢心和器重。“自此太宗每行幸,常令居守监国”,“太子颇能听断”。
  
  父亲的厚爱,老师的教诲,钩织了缜密的思想防线,彷佛紧箍咒一样,成为承乾在太子道路上成长的摇篮。在如此精心的呵护下,太子顺利成长为一代明君似乎是不成问题的事。然而遗憾的是,后来的教育偏离了轨道,致使承乾最终走向了人生的悲剧。
  
  贞观十三年,唐太宗下诏令东宫置崇文馆。崇文馆,为贞观年间唐太宗专为太子李承乾所设置的学馆。崇文馆中的学士掌东宫经籍图书,以教授诸生,但凡课试举送,皆入崇文馆。不过这时候的李承乾随着年岁既增,再加上患了足疾,开始叛逆起来。于是唐太宗“搜访贤德,以辅储宫”,先后挑选了十余位老臣、名臣出任东宫辅臣,如于志宁、李百药、杜正伦、孔颖达、张玄素、房玄龄、魏征等,又令刘洎、岑文本与马周递日往东宫,与太子承乾谈论。然而这些谏臣们却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样的教育方式是否适合李承乾,一味的进谏是否能够将承乾已经出现偏差的行为纠正过来?因为通观于志宁、孔颖达、张玄素等人的劝谏就能发现共同点——这三人几乎是比着上疏,而且措辞是一个比一个凶狠,言语一句比一句锋利,最后却根本收不到期望中的效果。
  
  值得注意的是,贞观十四年,李承乾不过盖个房子,于志宁便上疏批评他过于奢华;李承乾和宦官玩乐,于志宁又上疏批评他,甚至将他比作秦二世。相比之下孔颖达更是激烈,他只要觉得李承乾一有不对的地方就立马犯颜直谏,太子的乳母遂安夫人曾劝说过孔颖达,认为太子年龄既长,不宜总是当着面痛加批评指责,而孔颖达却表示我这样做“死无所恨”,结果是“谏诤逾切,承乾不能纳”。至于张玄素,那更是无时无刻不谏,言语之急切恨不得李承乾立刻听他的,至于结果如何更是可想而知了。
  
  贞观十五年,李承乾私引突厥群竖入宫,再次惹来于志宁的上书。虽然李承乾因为害怕父亲知晓而只敢偷偷地暗着来,然而世上并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己的儿子究竟在做些什么,唐太宗心里自然一清二楚。于是唐太宗下令让李百药等人侍讲于弘教殿,并嘱咐杜正伦要时时规劝太子注意言行。结果杜正伦在几次规劝无效后,便把太宗的话告诉了承乾,承乾一怒之下抗表闻奏,唐太宗对此十分不满,质问杜正伦“何故漏泄我语?”于是将杜正伦贬为谷州刺史,又左授交州都督,后来又因承乾谋逆一事,将之流放驩州。同年十二月,唐太宗驾幸洛阳,李承乾监国,尚书右仆射高士廉摄太子少师。庚子,唐太宗又命三品以上的嫡子皆出仕东宫。
  
  贞观十六年九月丁巳,唐太宗任命魏征为太子太师。而此时的李承乾对宫中的一名太常乐人大加宠幸,唐太宗知道后自然将之收杀,结果承乾悲痛之下一连几个月称病不上朝,甚至对屡屡劝谏他的张玄素等人意欲痛下杀手。
  
  贞观十七年,魏征病重,唐太宗亲自带着太子与衡山公主(永徽三年改封新城公主)到魏征的府邸探望。三月,左屯卫中郎将李安俨上表称:“皇太子及诸王,陛下处置,未为得所。太子国之本也,伏愿深思远虑,以安天下之情。”唐太宗则答道:“我识卿意,我儿虽患脚,犹是长嫡,岂可舍嫡立庶乎?”唐太宗并无易储的想法,然而李承乾却因为忌惮同样深得父亲宠爱且怀有谋嫡之心的胞弟李泰,在试图暗杀失败后,遂与汉王李元昌、城阳公主的驸马都尉杜荷、侯君集等人勾结,打算先下手为强起兵逼宫,结果事情败露。唐太宗心痛无奈之下,只得将其幽禁别室,又命司徒长孙无忌、司空房玄龄、特进萧瑀、兵部尚书李勣、大理卿孙伏伽、中书侍郎岑文本、御史大夫马周、谏议大夫褚遂良等参鞫之,事皆明验。
  
  李元昌赐令自尽,杜荷、侯君集等人尽皆伏诛,惟独主犯李承乾只被废为庶人。唐太宗在《废皇太子承乾为庶人诏》中感慨道:“况乎冢嗣,宁不锺心!”然而承乾这个曾经被寄予了深切厚望的爱子,终究还是叫他失望了。庚寅,唐太宗亲谒太庙,以谢承乾之过。九月癸未,承乾徙居黔州。
  
  然而,失去了太子之位的承乾没过多久便郁郁而终。而唐太宗对这个自己曾经寄予厚望的爱子的离世究竟有多悲痛,今天的我们已经很难知晓了,但是据说就在承乾去世后的这一年,唐太宗写下了一首《秋日即目》:
  
  爽气浮丹阙,秋光澹紫宫。
  
  衣碎荷疏影,花明菊点丛。
  
  袍轻低草露,盖侧舞松风。
  
  散岫飘云叶,迷路飞烟鸿。
  
  砌冷兰凋佩,闺寒树陨桐。
  
  别鹤栖琴里,离猿啼峡中。
  
  落野飞星箭,弦虚半月弓。
  
  芳菲夕雾起,暮色满房栊。
  
  无论是惟见秋菊点缀花丛的寂寞冷清,还是别鹤、离猿这些意象所象征的哀愁,无不在暗示着唐太宗对已离开人世的爱子的深深思念。只是承乾已逝,曾经备受万众瞩目的大唐太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无疑,李承乾的失败,意味着太宗皇帝教育方法的失败。原本确立的“当辅之以正道,无使邪僻开其心”的教育策略,对于太子李承乾的成长肯定是成功之道。谁知太子承乾“及长,好声色,漫游无度”。尽管父亲太宗英明,长孙皇后见识不凡;尽管有严师训诫,但这都弥补不了他自生以来的巨大缺陷。这一点还是唐太宗讲得明白:“太子生长深宫,百姓艰难,都不闻见”。“古来帝子。生于深宫,及其成人,无不骄逸,是以傾复相踵,少能自济”。承乾与乃父相比,所缺乏的是对社会生活实际的了解,百姓的艰难一概不知,也缺乏对先辈创业艰苦的认识,政治目光自然短浅。这是其人生走向败局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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