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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纱

微小说2019-09-27 17:43九九文章网凉尘夭仙

  一.遥想
  
  琥珀色的月刻画出满目的伤,殷殷红血倒映出脚旁纯白茉莉,清风微扬而过是她寂寞的眼。修三世的缘,任抵不过今生的牵挂,到底是风过云淡,还是风卷残云?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虚无渺茫?
  
  站在远处的白衣女子冷冷盯着遥远天际慢慢露出的微光,目光之及,渐渐显现,残垣断壁,貹旗扯乱,巨石神像也保佑不了烈焱国的子民,那些身负重伤的骑士,若不得改变,结局只能是离去。
  
  拿下面纱,女子走到男子身侧,清冷的眸子迸发出浓烈的刻骨爱恋,如同穿透黑暗的一束光,带来的是希望。轻轻拭去他额上残血,怜悯心思唤醒破军咒语,突起的风沙肆意割破她柔细手掌。滚热血液朝四周蔓延,生生将白袍画出玫瑰的妖艳光泽,仿佛穿越千年,微笑绽放,晶莹泪水滑进泥土,带来生命的香。
  
  白影消失,战争结局改变,残存气息的骑士站起,眼里是陌生的傲。
  
  二.江山
  
  烈焱国,在千叶大陆的东方,世代清平,民生多幸。每天清晨,一眼便能瞧见神殿广场上的黑色玄武岩,幽然的色调不知疲倦着谁人的誓言。
  
  哒哒......马蹄声停在广场外,慕容长安又一次驻足停留。他是烈焱国的大将军,慕容家的骄傲,是所有人仰慕尊敬的男子,却也是一个总被梦纠缠的男子。轻摇了摇头,他下马凝望,慢慢靠近,修长手指温柔抚摸着玄武岩上的字眼,仿若信徒,虔诚得让一旁站着的女子心疼,却说不得任何,只能默默注视。
  
  昨夜的梦缠绕着慕容长安,那个美丽的绝世女子,那双清冷寂寞的眼,那从掌心无忌晕染地面的红,那死而复生的骑士,无一不纠葛着,于是眉目里灌满了忧,看在她眼里是一阵阵扯裂。
  
  法师,这梦到底是想说清什么?慕容讷讷地问着,目光不曾离开岩石。这上面刻着谁的从前,为何过了千年,字迹依然清晰可见。
  
  江山。林阿碧淡淡地回答,心里却咯噔的响。
  
  江山。慕容重复着,回头瞧她。她是烈焱国的法师,一生为烈焱国的子民祈祷,没人知道在那白色面纱后是怎样的容颜。但想,该是平静如水的平和吧,不若他,总是烦忧苦闷地伤怀。
  
  江山。阿碧转身,安详地走。他是为烈焱国而战的骑士,他的心里只有江山。而爱情,只不过是渲染的童话。
  
  三.誓言
  
  哒哒......马蹄声远去,阿碧的眼眸在刹那游离,回首,却见草色烟光映在残照里,往事像扑面的风,无路可躲。
  
  那日月华收,云淡霜天曙,执手相望,泪眼婆娑,送至离别,得拳拳誓言:阿碧,等我,他日我定敲锣打鼓、凤冠霞帔、八抬大轿将你迎进我慕容家,做我慕容长安堂堂的夫人。
  
  嗯!我等你,一辈子等你!那日才知情苦,千娇面上盈盈粉泪,断肠怎忍回顾,只听得兰舟急桨凌波。
  
  那次离别,让她清楚,一辈子竟是那么长,却又是那么短。
  
  每日翘首盼望,却得不到任何消息,他仿佛人间蒸发,没了踪影。整整十年,阿碧才知道江山依旧人惘然。
  
  告别故土父母,阿碧去到王城,见着的只有他陌生又熟悉的眼,和伴在他身旁的女子。刹那间,天黯淡成了黑色,她没问,也没说,可心里明白,他两已经没了曾经,没了过往,没了那铮铮誓言,有的只是随杯饮进胸怀得恨,藏匿着,难寄。
  
  她的心,他不会再懂,而她唯有退出这场红烛明镜的缠绵,学会忘。于是她便在法师先去,后继无人时主动请缨,皈依神殿。情,便是断了;爱,便是忘了。
  
  十年等待,十年孤寂,方知慕容家,原不过是黄粱春梦,重寻无觅处。
  
  四.战争
  
  哒哒......又是一阵马蹄声,没再入广场,而是从远处来,再到远处去。
  
  阿碧惊了惊,自嘲地笑笑,抬头望天,巍峨的城墙将残酷、和平隔在两岸。
  
  十年,一个熟悉的数字,她知道烈焱国和冰凌国会再次交战。谁让他们永远水火不容,永远针锋相对,一国存,必一国亡。
  
  一夜来,一夜走,来来去去,是王给她的消息,烈焱国大军不日将出发前往边关。
  
  她的心里轰然一声响,有什么东西在深深的疼着。
  
  翌日,军队集合在广场。暖暖初阳下,阿碧形单影只,目光里却是殷殷盼望。她如历代法师般站在高楼,为众军祈福。这场战争,依然是从前激言:许胜不许败。
  
  起风了,分不清是吉是凶,阿碧的眼神在轻纱里流走,落在远远那个白衣人身上,慕容长安,一如从前的明朗夺目,身旁依旧是那个温柔的女子,婉丽得不若亲见,倒像极了一场梦,一场她往日常做的梦。
  
  调转马头,军队远走,烟尘里只有渐行渐远的背影和她怕是再也见不到的人,任谁说:叙旧期、不符春盟,料到底,却是烟云空。
  
  五.梦境
  
  人走了,或许再也不会回来。阿碧只是个法师,除了祈祷,什么都做不了。
  
  然而,安静的地方有人突兀地拜访。女子背对着光站在门口,若画如水,她是初晴。阿碧见过的,几个月前见过,昨日也见过。她该是踏浪而来的慕容只取的一捧弱水。她宛若仙子般立在阿碧眼前,依然是那抹幽雅淡然的笑,眼眉深处却藏着一丛恨。
  
  阿碧看她,疑惑不解后是豁然开朗。她该是为慕容而来。
  
  阿碧淡然开口道:慕容夫人有何事?
  
  初晴看她,冷冷一笑,道,若他还能忆起曾经,我就该叫你一声夫人吧。
  
  往昔不是如今。阿碧没有反驳。这场战争烈焱国必败,想想前任法师,你知道该怎么做。说完,初晴转身离开。
  
  慢慢体会她话里的深意,阿碧沉沉睡去,梦里见着琥珀色的月,殷殷红血,纯白茉莉,寂寞眼眸,断垣残壁,凌乱的賸旗,重伤的骑士,混乱却又那么清晰,但所有清冷都抵不过白衣女子掌心的血,唇边微笑如花绽放,湿了阿碧的眼。
  
  凝望白衣女子娇美容颜,阿碧听到她微弱心跳,见着她唇轻启。靠近些,阿碧仔细听她诉说:若有朝一日见着他,告诉他,我爱他。
  
  法师。阿碧轻喊,她曾在神殿祭祀房里见过白衣女子画像,她该就是前任法师,那个无故死去的女子。
  
  临安,你知道吗?我爱你。女子目光锁在遥远一隅,那里似乎有一个男子正在倾城微笑,留给女子痴情的一生。
  
  法师。阿碧不曾知道那些过往,却能读懂她眼里全部的爱恋。
  
  冰凌国的冰箭只有破咒能解,却要用一人的离开换所有生命的苏醒和失忆。一笑在嘴角,女子身影幻化成晨光里的微微尘埃,随风而逝。
  
  痴情女子,总为着男子牺牲。醒来,那句风化而去的话还残留在阿碧耳边,引得她心底阵阵悸动。
  
  六.天涯
  
  卷轻浪,沉沉千里,乱花过,满地狼藉。阿碧最后一次在神殿徘徊,然后朝着远方走去,天涯海角,始终有一人牵挂她的心。
  
  听到法师无故离开的消息,初晴满面笑容。慕容,终究是她一个人的。
  
  夜幕沉下,天空飞扬起漫天雪花,张狂如嗜血狼族的冰凌国骑士狰狞地笑着,拔出他们引以为傲的冰箭,横穿过所有烈焱国骑士的胸膛。
  
  倒下的一刻,慕容又见着那梦里的女子,在忧伤的走。微微闭起眼,又缓缓睁开,他微笑着,望向远方......故乡就在那里,他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胸前盔甲保护最后心脉,他的手朝前伸去,记忆深处有抹柔象幽素的痕。
  
  一人温暖手掌握住他的,刹那间,邪恶眼神在身后崩决,满目只得优美眉目,柔和青丝。
  
  阿碧。他柔柔唤她。
  
  你没有忘记我吗?我,亦或是誓言。
  
  阿碧,你是我的阿碧!
  
  她颤然,抖动着双肩,无言亦无泪。原来不管越过多少年,他依旧是她林阿碧永远的天涯。
  
  视线渐渐模糊,慕容眼里只剩下她纯白面容和怜惜的泪。
  
  活着。这是林阿碧留给他的最后两个字。
  
  烈焱国法师自有她的秘密,天涯海角的秘密,心里默默念着咒语:本无缘,何求聚?既无心,何来误?昨夕尘土,今昔情愫;念去去,烟波万里,君陌路。
  
  不要,求你,不要!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明白十年前那一战胜利的缘由:前任法师用生命作为代价,唤醒破军咒,破除冰凌国冰箭,让烈焱国大获全胜,只是最重要的记忆从此被剥夺。爱情残忍地被他背叛,王主婚,他成婚,却忘了那杨柳青烟里的寂寞女子。
  
  慕容,任何事都得付出代价。阿碧苍白的笑。
  
  阿碧。眼泪凝结,慢慢从他腮旁滚落。
  
  她知道,她也早已是他的天涯。
  
  夕阳西下,慕容偕同所有骑士沉沉睡去。
  
  她的长安,她林阿碧的慕容长安恐怕是再也想不起她了。
  
  站起身,无畏的让刺骨寒风割破白袍,她轻轻扯下面纱,摊在掌心,猛然一声咳,手掌向前接住嘴角落下的嫣红。阿碧瞧着它将洁白染成灿烂,而后顺着指缝流进沙土,开出一朵朵妩媚的花。
  
  慕容,今夜一过,你又会忘记,忘记在你生命曾有一个叫林阿碧的女子。
  
  忘字诀,既是断魂的开始,也是盟誓的终结。
  
  鲜血喷出,魂魄分离,阿碧遥望轻笑,化烟轻去。
  
  第七章.忘字诀
  
  浓黑的夜总会过去,到来的是灿烂的天明。沉睡的骑士起身,厚重的城门大开,城中百姓欢呼雀跃,夹道迎接他们的英雄归来。
  
  王宫里,王甚喜,赏赐俱佳,笑言:兵临城下三月的冰凌国骑士终于在一夕之间土崩瓦解,没了踪影,全是众将士之功。只这一功让朕想起一件往事。多年前的一夜,朕也是骑士,远征冰凌国。那夜本是败绩,众兄弟被冰凌国冰箭所伤,奄奄一息。不知为何,晨光掠过的时候,朕只看到平静的大地,和再也忆不起的曾经。
  
  噔......心弦震动,鼻息残留的香似在诉说一段往事,落英缤纷的午后,雪白衣裙飞舞,静候一方巧笑嫣然的人,温柔捧起指尖跃过的三千青丝,仔细地、疼惜地绾起,绾出最精致的发髻。
  
  离席,慕容张皇奔出。忘字诀,为救他一命,阿碧竟在他身体内种下忘字诀,用前尘来换他一命。不,若红尘里无她嫣然,他活着又为何?
  
  忘字诀,是阿碧留给他最后的爱。
  
  饱满月色,迷人的醉,只是归来的骑士痛心的伤,轻轻念着阿碧,却再也不见她的人。那梦,道出的竟是这么一个事实,江山,在她那时的心里,该是料定他的世界再也无她,只得江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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