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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

微小说2019-11-19 11:56九九文章网肃清

  一梦醒
  
  “阿强,请问,我的座位在你旁边吗?我记得是第二大组第三排。”庸德很有礼貌地问,但他却下意识地看了看阿强前面的位置,那里坐着的是班里最美的女生。庸德很奇怪,自己怎么会记不起自己的座位,他如同一个梦游的人,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然而,他分明感受到了自己看见数学作业本上老师留下的“下课后来办公室找我”后的恐惧,也真切感受到了自己对异性的渴望——这不像是梦,而是他实实在在的高中生活。“碰”的一声,第四大组的一张课桌歪斜倒地。课桌的一条腿断了,成了三条腿的怪物,站不稳,就倒了。王培惊恐地从位子上站起来,身体向后,努力地远离那张倒下去的怪物。庸德看到了王培有些扭曲的脸,但那张脸依旧是那么清纯可人,他突然想起,原来自己的同桌竟是王培,同样是班花级别的王培。庸德的心里闪过一丝激动与甜蜜,他顾不得再看一眼那张即将腐朽的课桌,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王培的眼睛,向她走了过去。身上突然传来了手机的振动,听筒中张晓的声音:“德子,今天又旷课了,你就这么反感博士英语课吗?教授说了,你再不来,就不让你期末考试。”庸德麻木地挂掉电话,当他再次看向王培的时候,发现她竟然端坐在课桌上,埋头自习;他环顾教室,所有的人都在自习,讲台上坐着班主任吴老师,黑板上有几个大字:距离高考“15天”。庸德又想起了什么,“计划,计划,我的计划!”
  
  身下竹床的冰凉逐渐让庸德清醒过来,后脑仍有些阵痛。庸德缓缓地睁开眼,看见了木头的纹理,整个屋顶都是,这一大圈,那一小圈,像一个个时间漩涡,吸食抑或赋予人生命。庸德想起了他的计划:边上大学,边读高中;冲刺高考,重新来过。他曾经想象过高中教室中一个老男孩的身影是多么的可怖与孤寂,但这都不敌“换个大学”的欲望。身处东部二线城市的二线名校,读着博士,拿着国家特等奖学金,庸德似乎有着令人羡慕的资本。但如果你知道博士生导师的企业化管理,以及对博士生剩余价值的无情压榨,也许任何羡慕都会烟消云散。庸德想换个环境,遇到几个“欲栽大木柱擎天”的教书匠,也不枉读这么长时间的书;但他和他的几个师兄弟都心照不宣地明白,只要在这个国度,基本没戏。于是,梦就是发泄和意淫的唯一渠道。庸德曾在日记本上写到:“活得越累,梦就做得越沉。”后脑又痛了起来,他想到了之前最后一次清醒的情景。他和几个驴友来西南边陲的小镇旅游,在玩遍小镇后,其中一个驴友提议往大山深处挺进,说要锻炼下身体,也磨练下意志,孰不知这位仁兄会因自己的提议而丧命,当然,这是后话。庸德记得他和那个提议的始作俑者一起失足落水的情景,那个提议者重心不稳,狠命地抓住庸德的背包,庸德质量轻,没来的及蹲下身子降低重心,就被人拉了下去。庸德听到了其他几人的惊呼,接着就两眼一黑。至于现在庸德呆的这间屋子,他也明白了七八分——他被人救了。想起这次荒诞的西南之行,庸德还要“感谢”自己的那位女友。如果不是她执意要生下因避孕不慎而意外怀上的孩子,并以要告诉庸德的父母相威胁,庸德又怎会出此逃避责任的下策?学业的无望与女友的“背叛”,令庸德心灰意冷;再加上买房的压力,让他濒临绝望。有时候,庸德总会想起自己的爷爷,如果爷爷还健在,也许自己还能在这个“拼爹”的年代,吐几口恶气;可是现在,唯有囧字和窘相。庸德想学陶潜,但他知道自己和陶潜的最大区别在于:自己未曾入世,便想出世;而后者是先入世,再出世。如果自己真的这样做了,那就成了一个懦夫,逃避现实与责任的懦夫!可是,懦夫又怎样呢?圣人做不了,凡人又做不成,好吧,就懦夫吧!这些就是庸德出发西南前的全部思考。
  
  庸德嗅了嗅鼻子,是熏香的味道。和庙里的味道不同,清淡却微微刺鼻,撩拨着困倦的脑神经,让人想立刻站起来,狠命地往木墙上打两拳。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了,一个少女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你醒了?”“恩。”“头还痛吗?来,擦擦脸。”庸德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好些了。请问,这是哪里?”“这里啊,是我既爱又恨的家乡,她叫璇塘村。”当听到“既爱又恨”这个词时,庸德微微皱眉,随即就恢复了,他暂时不打算对这个少女表现出更多的兴趣。“璇塘村?好有诗意的名字,能写给我看吗?”“你可真找对人了,全村没几个人认字的,我就是其中一个。等会儿,我去拿纸和笔。”不多会,少女拎来个小书包,外侧口袋上赫然印着唐老鸭和米老鼠,书包底色为大红色,30*30cm大小。庸德有点好奇,目测了下少女的年龄,应该过了花季,但尚未成年的样子,怎么会用小学生的书包呢?他仍旧没问出口,只是看了看少女写下的三个字。“起这个名字的人,一定很有文化吧!”庸德问。“有文化?我还说他只会写错别字呢!”少女的脸上透出一种知识分子般的骄傲。“错别字?”庸德不解。“村里有个水塘,很特别,听阿妈说,从一千年前,塘里的水就开始一刻不停地旋转,一直旋转到现在。所以,应该是‘旋塘’,旋转的旋,而不是现在这个‘璇’,你说是不?”“是啊,字面上看,旋转的旋更形象,但是我还是觉得现在这个‘璇’,更有诗意。听过‘璇玉’这个词吗?那是一种仅次于玉的美石。”少女一愣,掩饰了一下尴尬后,说,“没想到,你还挺有文化的嘛!对了,光顾和你瞎聊了。现在问你,你叫什么?从哪里来?怎么会漂在小河里?”庸德刚想一一作答,但却突然停住了。看着少女清丽的面容,他想到了梦里的王培,看着少女浅浅的酒窝,他想到了质朴与清纯。庸德突然有了一个荒唐的想法,要是能和这个少女在这里长相厮守,岂不是美事一桩!庸德思忖片刻,双手抱头,做痛苦状,“我是谁?我是谁?我怎么想不起来了?我是谁,我到底是谁!”屋外的几只小鸟忽的四散飞走。少女看向庸德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同情,“你别急,别急,可能是你摔坏了脑袋,哦不,我没有咒你的意思,我是说,可能你的大脑暂时出了问题,别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庸德有些满意自己的表演,他直勾勾地盯着少女的眼睛,“真不好意思,我全忘了,忘了我的曾经。或许,我来到这里,是上苍要给我一个新的开始,斩断过去的林林总总,遇见新的人,新的事,活出新的自己。”少女刻意回避庸德灼热的目光,她可不是雏儿,她似乎捕捉到了那目光中的些许涵义,脸竟有些微红。“能把你手中的毛巾还给我吗?我得拿去洗洗。”少女想找个借口离开。“哦,给你,非常感谢。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这时的庸德无一丝病态,竟显得很绅士。“我叫夏岚。你好好休息着,今天下午,村长阿爹可能会来看你。”庸德知道,重要的时刻来了,他得想法让自己的失忆看起来更加真实,骗过村长,然后成功地留在村里。他不知这个村子长啥样,也不知村里的其他人怎样,但他从夏岚身上感受到,自己留在这里,哪怕做一辈子懦夫,都是值得的。此刻,璇塘即是桃源,桃源也是璇塘。
  
  二树语
  
  当夏岚得知村长阿爹同意庸德成为村子的一员时,竟有一丝欣喜,青春的花骨朵儿竟在不经意间拼命绽放,仿佛上个月的高考失利不曾发生一样。夏岚翻开自己的日记本,以战胜自我的胜利者姿态,在以往无病呻吟的诸多笔迹旁添加评论,所有的评论如出一辙:为赋新词强说愁。夏岚开始明白,原来爱情可以让一个人变得成熟,哪怕只是爱情萌芽的时候。
  
  庸德的五官很周正,但身体略显单薄,特别是惨白的脸;如果夏岚去过庸德的“工作”场所,她便会知道这是长期的电脑辐射所导致。除了相貌,庸德的文化水平和绅士风度对夏岚这种村姑也有着不可言说的魅力。夏岚决定进一步了解庸德,等他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夏岚总是带着他在村里闲逛,她认真细致地向庸德介绍村里的每处“奇迹”。比如,旋塘前大佛模样的山石,村口造型奇特的歪脖子树,还有村后由群山围成的马鞍形山口。夏岚总会被庸德莫名其妙的问题逗乐,比如他在一块玉米地前问这种的是什么,在一块花生地前问这种的是不是小麦。夏岚好像终于找到了庸德的缺点,如果这算得上的话。她估摸着庸德的身份——应该是从小在城市长大的。夏岚也很享受庸德提出的一些有趣的建议。比如,庸德让她和他一起坐在村口的歪脖子树上。庸德说要请她一起看夕阳,就好像在说请她看电影一样。夏岚在一百里外的县城中看过一次电影,迄今唯一的一次。那是她高考考试刚结束的时候,为了发泄压力和庆祝高考结束,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积蓄,去了一次电影院。那次是她独自一人看电影,而这次有个他请她看电影,虽然不是真正的电影,但却让她前所未有的满足。夕阳的余晖打在两人的脸上身上,仿佛两人都成了奥斯卡的小金人,又好像两人成了职业的影评家,两人的交谈节奏是这样:庸德讲述他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夏岚评论,庸德再评论,两人争论,直至辩论,最后求同存异,产生共鸣;接着庸德开始讲述下一部电影,然后周而复始。一下午的时间,两位“电影大师”完成了像《阿甘正传》《美丽心灵》《心灵捕手》等奥斯卡获奖影片的评头论足,其中不乏持久的“论战”。其间,庸德惊讶地发现,只有高中文化的夏岚竟那么富有口才和见识,好像她是从一个贵族家庭穿越而来的。
  
  夏岚很崇拜《美丽心灵》中的纳什,因为他有着博士学位,并且是个天才。在夏岚眼里,学位的高低远比是不是天才更重要。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种认识是如何产生的,她只知道自己向往的生活——在高等学府里,接受着精英教育。如果夏岚将她的憧憬告诉庸德,庸德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泼一盆冷水,即使庸德对她有好感。为什么呢?因为庸德的痛与殇有一部分就是这所谓的“精英教育”造成的。在庸德看来,“精英教育”永远只是英文中的过去时,早在九十年代末就渐行渐远了。在他来这个桃源“避难”前,身旁的“愤青”们无一不揭露着教育体制的弊端,他只是默默的听着,叹息着,然后继续无力改变着。其实,夏岚的这种认识,或者说偏激的认识的产生,也不无根源。根源就是一种精英意识。长这么大,夏岚仅去过县城两次,都是为了参加高考。高考结束后,她没有立刻回村,而是在县城的书摊溜达。至今她的床头还摆放着她淘来的两本书《张爱玲传》和《宋氏三姐妹》。她特别希望自己成为宋家三姐妹的一员,在父亲宋嘉树的支持下留美读书,接受最上层的教育,融入上流社会。张爱玲也曾在香港大学念过书,最终成为文坛精英、才女,这也是夏岚所渴望的。精英,能成为精英就好。如果夏岚把她的志向于旁人说了,他们即使不当面笑话她,也会在背地里不认同。谁叫夏岚生在这样一个世外桃源呢?一个注定不该与都市文化相融的地方,自然也包括精英文化。庸德的出现,让夏岚看到一丝希望,如果借着他,可以来到梦中的大都市,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在梦想离自己最近的时候,夏岚向庸德发起了“攻势”。“德子,你家是市里的吧?”“好像是,我有点小时候的记忆。”“真的吗?你确定?城市里的人是不是都很厉害?有很多很厉害厉害的人?”庸德对夏岚的反应竟有一丝反感,好像夏岚成了一个城市猎人,要把他从这桃源带回那该死的城市。“‘厉害’是什么意思?哪方面?”庸德被夏岚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搞的有些尴尬。“就是有很多出口成章,知识丰富,见识不凡的人,像你这样的。”看着夏岚那副非城市人不嫁的架势,庸德有些心底发凉。“这样的人是有,但不一定是好人。一个人是不是好人,得看他的底线在哪里?”庸德百感交集,继续道:“不违背法律是最起码的底线,然后是道德底线,比如不能忤逆父母,不能见利忘义,不能见死不救,不能为虎作伥。”夏岚歪着嘴,不满地说:“你说的这些底线,咱村的人基本都具备,但是他们都太傻,太单纯,不能说会道,也没太多见识。”“那你不喜欢这样的人?”庸德有心开导夏岚。“谈不上不喜欢,毕竟我们是一个村的,只是我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太简单,太平凡,坦白说,就是太贫穷了,连物质享受都没有,哪来的精神享受?”“你的物质享受指什么?城里的别墅,豪车,佣人,锦衣玉食吗?可我眼中的物质享受却与你不同,粗茶淡饭、粗布短衣是我心中最理想的物质享受。难道你不知道简单的东西往往是最自然,最合理的吗?你没在城市呆过,你不知道,城市光是电脑、手机、无线基站的电子辐射就可以让你的体质无限下滑,还有那现实的压力,房子,你知道吗?一个房子,一个窝,就能压垮你的一生。”庸德的语气逐渐变得严厉,好像教育一个小学生,树枝在他身下晃动着,也在为他宣泄着情绪。“你好像记起来不少东西了?”夏岚尽力掩饰她的局促。“哦,对不起,我有些激动。”庸德也尽力避开这个话题。夏岚越来越发现庸德是一个可以深入交流的人,从他的认识来看,她也完全可以将自己的志向与他分享,并接受他的意见。但是天色已晚,再交谈下去,孤男寡女,似乎有些不妥。两人从歪脖子树上下来,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三璇夜
  
  璇塘村四面环山,仅有一个马鞍形山口,让风吹进村子。无论冬夏,冷热气流大都被群山挡住,进不了村,通过山口吹进来的,也大多被璇塘的水吸收了,毕竟水的比热大。于是,这里的气候可谓四季如春,再加之山水齐备,不啻为“世外桃源”。现在正值仲夏,璇塘的水依旧不停歇地旋转着,一想起已旋转了近千年的塘水,庸德倏然有种人生无力之感,他想起了“念天地之悠悠,独创然而泪下”的千古名句。千年易逝,百岁难为;是非成败,尘世功名;过眼刹那,转瞬芳华;留下的究竟还有多少,记住的到底还有几人。庸德不太喜欢大学里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课,但是这时,他还是思考起了古老的哲学问题:人为什么要活着?怎样活着才更有意义?璇塘的水依旧旋转着,庸德静坐水边,盯着水塘的中心,他期待着那里出现一个漩涡,然后一个怪物或者神仙从中心处腾空而起,将他吞噬也好,将他点化也罢,总之,尽早让他摆脱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本以为夏岚会是自己的救世主,因着她,让自己继续苟活;但是昨天的谈话让庸德有些犹豫,一个向往地狱的救世主——是将他带至天堂还是将他带回地狱。不是有一种解脱方式叫做自杀吗?庸德猛地站起身,向塘边走了几步,但又停了下来。他觉得溺亡这种死法有些痛苦,他打小就怕水。他想起了母亲、女友还有那些师兄弟们,往事的一幕幕怎能轻易忘记!多年的城市压抑让这个单薄的身躯在这世外桃源里完全爆发开来。他想挣脱,他想逃避,他想释放,他哼起了汪峰的《存在》:
  
  多少人走着,却困在原地;
  
  多少人活者,却如同死去;
  
  多少人爱着,却好似分离;
  
  多少人笑着,却满含泪滴;
  
  谁知道我们,该去向何处;
  
  谁明白生命,已变为何物;
  
  是否找个借口,继续苟活;
  
  或是展翅高飞,保持愤怒;
  
  我该如何存在。
  
  衣服一件件地撕落,从上到下,从外之内,庸德一边哼唱,一边奔跑,绕着璇塘,和塘水旋转的方向一致。这里的夜静悄悄,除了那极不和谐男声。似嘶吼,似呐喊,燃烧生命的力量,只为这一刻的绽放。庸德仿佛找到了自己,找到了原始的野性,原始的力量。此刻的璇塘好似一部大型的时间机器,旋转的塘水是机器运转的证明,时间隧道正在张开,庸德感到自己成为一个旧石器时代的原始人,举起石块砸向野鹿的头颅;有好像是一个新石器时代的人,在火堆旁打磨着锋利的石器,大有磨刀霍霍向猪羊之势;又仿佛是陪葬的奴隶,用污浊却留恋的目光看着头顶逐渐闭合的墓门。此刻的庸德裸身边唱边跑边做着奇怪的动作,时而挺进下身,像是原始的交配;时而侧跨双腿,像是蒙古的摔跤;时而手舞足蹈,像是远古的祭祀。没有人知道,庸德在想什么,为什么会做那样的动作。
  
  庸德那破碎的衣服布料随风飘动,落在了夏岚的手中,泪水滴在手中的布料上,见证着伊人泪。夏岚看见了一切,没有初次窥见男子身体的羞涩,有的只是感动与心痛。她是被庸德的歌感动的,通过这首歌,联想起庸德的话,她或许明白了城市生活的些许样貌。也许不仅仅是在城市,只要是活着,无论何时何地,都必须思考——如何存在。有人喜欢聪明地存在,有人喜欢糊涂的存在;有人喜欢复杂地存在,也有人喜欢简单地存在。如果说城市生活的主旋律是聪明并复杂地存在,那么这里的生活就是糊涂并简单地存在;选择哪一个,因人而异。但是夏岚依稀记得庸德的话:简单的东西往往是最自然,最合理的。既然简单的好,那就简单吧,陪着这个疯子,简单地过下去。去精英化的时代,也不错,至少在这个世外桃源,是这样。夏岚身上的衣服也一件件减少,她加入了他的队伍,她不会唱什么歌,只是傻傻地跟在庸德后面,模仿他的动作,倾听他的心声——原始一点,又怎样!简单一点,又何妨!只要幸福,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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