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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情(中)

微小说2019-07-10 06:35九九文章网谷子男

  下了汽车站,只要乘上82路到终点站三国城,再前行800米就可以看到交银无锡会议中心了,徐供校会862班三十周年同学聚会地点放在太湖边上,选址真是妙。必须在11日晚餐前抵达。我没有私家车,只好上午乘长途汽车早行。天太好了,阳光明媚耀眼。季节虽是初冬,却不见一丝冷意。无锡在长江南,更是暖意洋洋的。前几天下雨不停,我好揪心,会不会天气让我们的这次聚会变成落汤鸡。现在的天气预报真是准确。组委会员们也会拣日,似乎学过风水能推测。倒是我心里翻江倒海似地念着,十分忧愁下雨会阻止我的这次出行。一路上十分顺利,就是我心不安稳。口口念念着下一步我怎么办?
  
  好久不出门,外界变化太大,超出我的想象。依着我上学时的旅行习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下了车,我就出站。从前车站前都有去无锡各地的公交车,现在我还这么认为。因此,从地下车道跟随众旅客逐渐走上,一层电梯一层电梯地上去,经过七绕八转,来到上面,看到的再不是大厅的灯光,而是光芒万丈的阳光。我很惊讶沿路上来到地面竟没有碰到一个老同学。出了站口,只见扶拦边有小客车司机正在殷勤地招客。到了无锡,我不希望甩什么豪气手一招就拦车行去,我希望多走一走。无锡我有好久没有来了,变化之大,我想用双脚丈量它的地盘,再用心去体会它的多彩多姿。临近中午,已经无可能短时间里到达目的地就餐,肚子饿了,就想找个小饭店吃个快餐填个饱,图个痛快。据我的老眼光,车店周围应该有饭馆,方便旅客之行嘛,店家也占天时地利人和,图得行人便利稳赚不亏。有人向我招手,我置之不理。有车东西往来,我认为就有小小站台。我在一棵树阴下打开光线不明亮的手机,找到照相镜,向着车站大招牌快速点击,仿佛记者,心里是满满的文字要表达。而后昂首阔步抬脚向东走过斑马线,一直东进。走不多远就见有几处相近紧挨的临街小吃店,人气却不旺,也没几个客人。我只找小的店,小的店价钱不贵,吃饱就成。我口袋里有现金,还有一张建行卡。不过,我向外支付一律用现金。怕口音各异,有口误,上当受骗。下了小斜坡,就往一个年轻闲谈的老板娘小店里闯,里面没有一个顾客,只有一个厨师在里面炒呀炒的,好像准备为我一人服务,我感觉真正好。也许是过了中餐期吧。我喊要了15元的青椒炒肉丝。里面有大量的肉丝,这个钱我吃了不亏。我想顺便宜问一下82路怎么走时,进来了一大帮客人,似乎是我带来的好运,老板娘冲我笑笑,为我炒了一大盘,份量抵足我付的钱。客人看到我的菜,也要我这样的份儿,老板娘一高兴,竟弄错了,给他们来了几份青椒炒土豆丝,10元真不值,他们直喊错。我不管,对着眼前的菜,立马拍了一张向组委会报告我的情况。苗克标倒是来得快,问:“好吃吗?”我不想回答。他在微信说可能来不了了,答他话心里有气息。我还想对他说我想与他好好地谈他的恋爱史哩。当年我可做了他的灯泡呀。我吃完了,看微信里也没几个泡儿翻翻的,真扫兴。周围的客人越来越多,我想夸奖老板娘几句,老板娘忙得顾不上与客人聊。我吃妥了就拔腿出店。遇到一位老人,作了询问。他是当地人,对当地的交通状况了如指掌,建议我去车站下面坐82路车直接去。82路,这回我记住了。我谢谢他。他说不客气,很有老师的风度。我假装不知所措,带着戏谑的心跟迎路来的几个小年轻逗着开玩笑地问。他们的话叽叽喳喳的,不好懂,方言十足。不过他们摇头我懂,他们也不知道怎么走,真是一群混蛋。来无锡怎么也要将无锡认识过够。无锡又不算大,一辆车几站路立马就圈到了。平时就知道玩手机,东西南北恐怕都不分的。我重回车站,要摸到公交站,只好依标牌了。里面太大了,人来人往,旅客多,服务员少。问了乘检,只指说外面,说我走错了。我依着指点,步进一个长长的大通道,越走越心碎。是不是走错了呀?孤单一人行,思思又停停。佯装当旅行,一直见到几个武警,一问,才知没错。上了地面,也不知在车站的哪一边,只有自找站台。几个长亭,等候的人就站在廊下,望着从外面徐徐驶来的公交车。82路交通车不一会儿就开来了,司机是个男人的,右膊上套了个红标志。都是2元车,一站到底,和我泰州一个样。上客不多。我坐最前。可以看着最前方。我有呀一段情。不知无锡小调里有没有?向着美丽的太湖方向,汽车缓缓而行。时已下午,我以为我到迟了,应该有一大帮同学在有说有笑的了。我真恨我多耽搁了一些时间。
  
  车在街道上行,一站又一站。比我上世纪八十年代来的时候好像多了许多站台。近三十年了,哪里没有大的变化。我仔细地盯着窗外,希望看到我曾经见过的影子。很遗憾,没有似曾相识的地方,脑子里一片麻木。过去,我可以看见书店,路过锡山,这一带全变了,也许车子就不是走的我熟悉的道路。是我走错了车,走错了去处。沿路到处是高楼大厦拔地而起,汽车也是往来穿梭的忙碌着,人人都很忙呀,没有人需要了解我这个异乡人。我心里原定准备写一首无锡的歌,谁知在无锡只有一肚子的气,灵感全没,因为路上就未见到爱听音乐的。我看不见人戴耳机像听音乐的,街上也缺少歌曲在空中飘来荡去的。我不敢看微信,手机快缺电了,也不知道有多少站可以到目的地,更没有人会想到我正在路上。车一站又一站地过,把时间拉长了。碰到一辆车不上规距地半停在路上,我才长长地发出嗲了一声:“这车也不怕撞。”司机听得懂我的半生不熟的普通话,似乎对此行为也有意见,就跟我说,因此迫不及待地说:“哪里都有这种人不上道道儿!”他块头大,有点胖,壮实,口音非当地人,开久了车也想发泄,惊奇地问我:“你是一个人来的吗?来玩的呀?”他见我瘦小,当我是青春年少,以为我是学生。我也确能让人误会的。斜挎着个破方包,仔细一看,那又脏又破,不让人误以为我是旷课的学生才怪哩。现在有谁像我这样打扮的,分明是个不合时宜的孩子呀。在工作时,一些小年轻总把我当作学生刚毕业哩。也不看看我沧桑的额头。我已经老了。我一点也不想装年轻。可是人家才不信哩。见我点头,卑夷地爽心一笑,以为道破了我的庐山真面目。这是我首次在无锡发声,若非憋坏了,我才懒得理人。什么人什么事能入得了我的法眼。现在再神奇的事在我的心里都不会有诱惑力,因为我有想像,脑海里丰富得无边无际。此时我的心里已经是七上八下的,都是被聚会闹的。想象我在聚会里可能有不出众的表现,无名之火就勃然而出。可是就在这时,车上有一咯咯的欢乐笑声从后座传来,还有轻轻的歌声细微地进入我的脑中。我向他们一瞥,他们像受惊的小鹿吓得扭头朝着窗外。车已经开近了太湖,窗外就是向西荡漾开了的太湖。离此次聚会已经越来越近,我的心儿也开始怦然乱撞。车过宝带桥时,我只是在想,谁会是我第一个见到的同学呢?我能一下子叫出他的名字吗?大巴车左转奔东,下一站的地方不用司机喊自动地从播音器里温柔地呢喃着。远离太湖而去了。车向东去。望着模糊的被树木葱葱郁郁覆盖着的连绵小山,我感觉和我上中专时徐州的那些小山特别近似。不过,此山没有那些山清爽。徐州的那些山像孤单的男子汉,渴望人们的关怀。而眼前的这些山仿佛一排排站立欢迎的歌女合唱着心中的爱恋。“到了。”他们彼此轻笑着由后门下车。司机神态自若地手抓住方向杆,熟视无睹地望着前方。到了这时,可能到了目的地,大家一走而空。车里只有我一个还想坐着。车停了一会儿,他似乎催我下去,无声地说“你到站了”。因此我也就下了。离我去的地方应该不远了,我在车中,曾看见了我们聚会的地方,虽然还很远,但是招牌闪现的时候我的心已经震荡了。下面是向前跑了。大家都忙于相聚,谁会想到我“有人接我”的小小要求呢?高大的树木叶子还是绿色呀,在应该枯黄的时候,仍保持常青的身姿。我像上个世纪来时一样孤单而行,身后跟着几个人。其中就有那我喜欢的一对。我站住,等他们跟上来,一道并行。
  
  我犯疑,他们早下来,怎么走到我身后的了?难道说我脚步如风?那女孩说:“走错了。”男孩倒是够伶牙俐齿的,说:“那就认错走吧。你一路上唱个歌,我为你打拍子,解解闷就到了。”女孩见我在一旁,笑着朝我说:“有这种人。他不唱歌,倒叫我唱。哪有男人不为女人献歌的?我从不曾见到他为我买过一束鲜花,我凭什么要与他相爱到老?我欠他的么?”身子和我差不多高,正巧眼前有一片落叶飘下,我随手一抓,就到了手上,我在一旁说:“这个也可以算花呀。当你想象它是花开的样子时。”
  
  男孩不准女孩向陌生男子搭话,用手揪住她的衣角。她好象没感觉。朝我多瞄了几眼,温柔地一笑,说:“我们似曾相识呀。”我正想开口,男孩说:“在车上,是在车上。”
  
  她想了起来,高兴地接着与我说:“是呀。你看上去蛮有意思的,口里不断地喃喃的,我以为你有病。其实你很有诗兴,有点像诗人呀。”她朝我问:“你是在构思诗作吧?”
  
  我淡淡地作答:“我是一个歌者。”我觉得是歌声让我已从单纯走向成熟的。可是我一见她,就仿佛被年轻的梦唤醒了。心有点儿酸酸的,十分骚动。
  
  她年轻,天真无邪,说:“你能唱一个吗?一路上无人走,我感觉可能下错了站。我们往回走,一起从最近的候车亭等车。你不是也去三国城吗?”
  
  我撒谎,点点头。于是我们一起往回走。
  
  她接着说:“你说你是歌者,那你一定能唱许多的歌了。我好喜欢听歌了。你能唱个歌吗?我可以附和着跟着打打拍子。小的时候我也想当歌星哩。现在长大了,只能看着歌星歌唱,自己已了无兴趣。不过我当粉丝足足有余的。”
  
  男孩子在一旁说:“你少说点话吧。不讲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非常不快地跟着走,好像是跟班的,感觉很沮丧。
  
  她生气了:“我就不能和人好好说话呀?我觉得他比你好。要不是先遇到你,我怎么可能会选择你?”
  
  我不知怎么让他们产生了误会。我对男孩子说:“她很有个性。很漂亮,很可人。”男孩子讨厌我这么赞,说:“哪个好女孩子有像她这样好来客的呀?小心被人以为有病。”
  
  这回真的惹她生气了,说:“你说我有病,我觉得你才有病哩。”
  
  她气恼地往前直走。
  
  男孩子脸色苍白,说:“我哪点说错了?怎么又得罪你了?”
  
  她早早坐在候车椅上。我们过去时,她的不快不知因何转睛了。在她附近我们一边一个。我想离她近些说话,又怕引起他误会。她则向着我说:“我想起来了,你说要唱个歌给我听的。我们一路相逢,算是有缘。就即兴来点吧。你唱好后,我也唱个歌给你听,大家比一比,谁的歌好听?他作评判!”
  
  我望着他,他哭笑不得,无可奈何地说:“随你们吧。反正我不爱这个行当。我是五音不全,听了就头痛。我一边去望望有啥好玩的。看一看水浒的外围景观。”他丢下她,一屁股走开了。
  
  她冲他的背影说:“只知道你自己玩。你以为我是你的笼中鸟呀,多陪一会儿,为什么就不可以?”说完眼里飘些泪珠儿。
  
  我忐忑不安,问:“没破坏你们吧?”
  
  她用手一抹,莞尔一笑,说:“他是一根筋,不会恋爱,没情调,不过一会儿就回来。我们不要理他。和你相逢匆匆,出来就是寻乐的,何必斤斤计较?想不到出来也能遇上志同道合的人。”
  
  我打开包,找出随身带的一面小鼓,就是小孩子玩的那种小不点儿。双腿靠拢,把它置在膝盖上。摆平鼓,见她乐。她惊讶说:“这也能伴奏呀?我倒要好好听听呀,真开了眼了。”我们面对弧形的山峦,相视一笑。我用双手指开始敲动,节奏起伏。鼓小,声音却大。我一边敲,一边想着即将奔赴的聚会,一边呀呀地吟唱。
  
  在山中,我是第一次真心歌唱,声音抑扬顿挫。
  
  “山不高呀望不到故乡,
  
  心不够宽呀何以赢得姑娘的垂青?
  
  那云朵多像我要为她做的衣裳,
  
  她躲在何方为何隐瞒我把泪下?
  
  啊呀呀!阳光依然照我的心,
  
  丝毫不知配合我暗淡了它的光芒。”
  
  我望着她,勾起了她的雅兴。她的记忆力真好,知晓我的意思,乘兴接了下去,我不作声了,只是双手有一下没一下地为她敲鼓助威。她的嗓音甜甜的,有点儿邓丽君的味道。
  
  “不知如何对着山讲呀,
  
  你高高地阻拦我望着我的情郎?
  
  明知道不能再相欢,
  
  如何就不能隐藏我的内心已受折磨挨了伤?”
  
  在这个地方,虽然没有什么闲人围观,但也有不少人远远地关注。
  
  男孩子回来了,说:“别唱了。你又不是明星,何必这么卖力?”不过对我却是另一番样了,感谢地说:“你的歌声真是十分动听。谢谢你让我们内心快乐。”说完,就要把她生硬地拖着走。
  
  她很不开心,拿了我的小鼓,舍不得地说:“让我留个纪念吧。但愿我们下次再会。”
  
  我明知不可能,依然向他们挥挥手,并大声地喊:“明天我随团队去太湖。但愿我们再相会。”
  
  她没有说,可是他说:“那就明天见吧。祝你聚会快乐。”
  
  他们一走,我才发现我起了相思之恋。庆幸相处时间并不长,还可以舍下。我坐在那里,面对着浓郁的山体,回想着刚才的一切,还是感觉十分伤怀。我掏出衣袋里的手机,向目标处报告我下错了站,还要等一会儿才可能到。也无人回应。我很想走进水浒城里玩一会儿,希望能再见到他们,尤其是她。可是我又担心有人来接不上我,以为我在撒谎。上回二十周年同学会我推却了,这次来的目的就是相见,我不能再让人背地里说我,毕竟我们相聚又能有多少次呢?同学如亲兄弟好姐妹。除了和父母亲最亲,其次就是那一起学习一起长大的同学了。我走向候车廊边,眼睛一边痴痴地向南望,一边又茫然地转向水浒城。耳畔仍在呀呀地回想刚才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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