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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要强的母亲

亲情文章2019-07-10 11:55九九文章网袁泉

  今天一早,大哥从广东打来电话,说:“母亲一早給他打去电话,哭泣着埋怨着说,堂堂三个儿子,满堂儿孙,在昨天她生日之际居然没人给打个电话问候哈,还不如老家坎下族叔家抱养的女儿。”大哥给我打电话,意在要我给老人家打个电话问候一声,安慰一下,好让老人家宽哈心。
  
  放下电话,我思绪万千……
  
  母亲今年66岁,昨天刚好是她老人家66岁的生日。膝下三个儿子,大哥在外打工,我和弟弟都在老家乡里教书。四年前,弟弟的孩子和我的儿子相继到县城读书,就顺势把父母亲拉到城里管管孙子,照顾下孩子的饮食起居,也为了让劳累了一辈子的父母割舍下那片深情的土地,的确也该息息了。由于城乡生活的差异,加上又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我们都在为老人家们生活习不习惯而担心,然而令我们感到非常欣慰的是老人家很快就和这座城市溶为一体了。开始两年,母亲每天早起做饭,饭后送孙子进校园,然后就到河边公园和也同样从乡下来的老人们摆摆龙门阵,拉拉家常,看看歌舞表演,抑或硬是无聊时,也用扑克牌打打“板子炮”,玩玩“升节”,斗斗“地主”,打发中午的无聊时光,下午再准时到学校去接孙子回家做饭。
  
  父亲则自有他的朋友圈子和活计,哪里有广告打了,他就出现在敲锣打鼓的队伍里;游客们来了,他就吹着唢呐出现在古城的石板巷道和桃源大舞台上,扮演着他的群众演员的角色;学校里要教民间乐器了,他又奔赴到了神圣的教室充当一把孩子王。由于父亲在家时就是乡里远近闻名的唢呐匠,不知曾用唢呐迎娶过多少对新婚燕尔的爱人,送走过多少个安然离世的老人,竖起过多少座乡村木屋。父亲不光唢呐吹得婉转悠扬,锣鼓响器打得欢快淋漓,还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能应时应事编顺口溜说福巳,这是父亲的一绝,然而这些手艺也以将逐渐成为我们心中的记忆。最让父亲引以为豪的是一九八四年时任贵州省省委书记胡锦涛到沿河县沙子镇十二盘村视察工作时,是父亲带着他的八仙队伍亲自做的迎接。
  
  每逢周末,我、妻子,弟、弟媳妇就到县城和父母孩子团聚,吃着团圆饭,畅叙亲情,一家人其乐融融,日子过得舒坦而快乐。
  
  前年,各种按摩床椅进驻小县城,租门面,请服务员,端茶送水,教歌唱歌,免费睡坐,偶尔发放二两面条,三五个鸡蛋的福利,逢节给老人们躬身洗脚,做着现如今儿女都难敬的孝道,給老人们一种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温暖。老人们争先恐后,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玩的兴高彩烈。在赢得了老人们的充分信任后,继而开始“洗脑”,鼓吹着“儿好女好”都不如自己的身体好的歪邪理论……无限放大床的功效,加上“托“们的带头和说服,从争先恐后地睡床到争先恐后地买床似乎就变得顺理成章水到渠成。这些是我从一位睡过床的熟人哪里听来的。母亲在我们的极力劝导和反对下,最终用已经交了的六千八百元押金买下了一张二手床,母亲心中似有所失,从此整天闷闷不乐,不知是痛心了钱还是被儿媳们劝阻后留下了遗憾。事后,我在网上百度了一下,一张两千多元的一模一样的按摩床改了个名字竟被买出了一万六千八百元天价。可恶的“老板!”可怜的如我父母亲般淳朴的乡民啊!
  
  母亲是个爱体面性格好强的人,她经常给我们讲她年轻时的故事,在那个人人都偷懒的大集体年代,母亲不会偷懒也不敢偷懒,为了多挣工分养家糊口,别的女人背不起挑不动的她使出浑身解数去背去挑,就为了和男人们挣到同样的工分。
  
  分产到户后,母亲更是深深地依恋着她那几亩贫瘠的土地。家乡阳光充足,日照时间长,粮食颗粒饱满,但水源不是很理想。家里有一亩稻田,刚好在阳坡面上,这里几乎没有沟渠活水来源,每年春天插秧整稻田全靠上面成百上千冢的坟茔里聚集的天落水。每临麦子成熟季节,雨下得越大我们家就越忙,有时忙得甚至顾不上吃饭睡觉,冒雨收割青黄还未熟透的麦子,冒雨犁田是家常便饭。白天还好,若遇晚上,全家老小都得上阵,要么借着闪电割麦子,要么提着马灯理沟补渠,引水入田。更多的时候则是提着马灯在犁前給父亲引路,天上电闪雷鸣,一道道闪电划破长空映照在水田里亮的晃眼,雷声震的大地颤抖,也震得我幼小的心灵也跟着颤抖,麦茬子钉得光脚丫生疼,坟茔里萤火虫发出的亮光一闪一闪,仿佛坟茔里鬼魅们点燃的火把。这些场景至今还清晰地印在我脑海,时时浮现眼前,成为激励我不断前行的动力。整好稻田,又得马不停蹄地背回湿漉漉的麦捆子,在堂屋里架上板凳,砸上石块搭好脱粒的架子,冒雨收割的麦子得立马脱粒下来,不然会生根发芽霉烂,那可是一家人半年的口粮啊!接着插秧,施肥,除草洒药,然后看老天爷的脸色等候收成。就这样周而复始地忙碌于收种。可怜的父母,可怜的父老乡亲,可怜的还在刀耕火种的中国农民!
  
  过度的劳累导致了母亲腰椎间盘突出,压迫神经,致使她在四十来岁时右脚膝关节就发炎肿痛,经常找土医生扎银针,拔罐放血包中药。那时医学还不发达,家里又一贫如洗,还得找钱供我们兄弟读书,没钱没时间只能拖着忍着,这是母亲的宿命,也是中国广大农民的命运。母亲就这样年复一年地带病完成着春播夏管秋收冬藏,满足着一家人的生活温饱。每逢赶集天还得到集市上批发些水果去零售,赚着些分分厘厘,积少成多,供着我们读书的学费和生活费。母亲就这样用身体健康作抵押,完成着她两个儿子的艰难求学的夙愿。
  
  
  
  近几年来,母亲的脚是越来越不灵便了,走路一瘸一拐,有时甚至疼痛难忍,只得靠服用止痛药来麻痹神经。我们带她到医院做检查,医生说是由于过度劳累,关节里的润滑液也消耗殆尽,渐而导致了骨骼直接摩擦。在医院注射了好几次的玻璃酸钠,也吃过医生为她开的治疗药物,但仿佛都无济于事没有任何好转。我们也托相关方面的熟识医生了解过病情,得到的结果都是要么保守治疗,平时注意保养,少走路,多热敷,疼痛时吃点止痛药;要么截肢后然后装上假肢,母亲听到要截肢时眼泪哗得就下来了,她说无论如何也不得截肢。经过几次医院检查吃药以后,母亲好像对医院的医生有了些许的怀疑,从此不大爱到医院去做检查和买药。反而是对外面地滩上的江湖游医和各种保健床,座椅更加信任,甚至达到了迷恋的程度。除了每天风雨无阻的睡床,坐椅子之外,先后高价买回了按摩床,松花粉,净水器,总计花费在两万元以上。而脚不但没有好转,变得已经严重到了左脚拖着右脚走路了。让我们更为生气的是母亲被骗后还执迷不悟,连儿子媳妇的劝阻都充耳不闻,甚至动不动就经常向我们发火。
  
  
  
  就在母亲生日前的假期里,我们兄弟商量好再次带母亲到重庆好点的医院做检查,能手术就手术,尽最大可能减少母亲病痛的折磨,也尽我们当儿女的一点孝道。然而就在一起准备就绪后要走的当口,母亲却不去了。搞得我们兄弟三人茫然不知所措。
  
  我那一生辛劳而又被病痛折磨的母亲啊!我该如何才能尽到身为儿子的一点孝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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