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访问华乐美文网

我的兄弟叫大庆

励志文章2019-07-17 02:01九九文章网春雨麦田

  我的兄弟叫大庆/清幽幽的月光撒在了白塔山上,如村落旁小桥流水般缓缓地流淌。那些杂树山花,野蔓藤萝,都泛着银子般的光芒。在这虫鸣唧唧、鸟雀夜啼的荒郊山地里展现着别样柔和的美。风儿暖暖的,它在轻柔地抚摸着开山人黝黑黝黑的每一寸裸露的肌肤,似乎也在尽心按摩着他们劳累了一天的筋骨脉络,让他们心里生出一种悠悠绵绵的舒服感来。
  
  大庆轻轻地拉开了石屋朝东的门,刹那间,明晃晃的月色和着风就涌了进来,满屋都是,不用开灯就能看的见地上那怕一根细小的铁钉。大庆高中毕业,就来这石头山上跟堂哥们一起打石头。今天轮到他值夜。因为工具房里的工具等等东西老会让别的宕口里的人撬门偷走,恨都恨死了。没办法,只能轮番守夜了。孤零零的在这野坟遍地,鬼火明灭的石山上守夜对于一个刚出校门十八岁的大孩子来说其实是件特别恐怖的事。但没法子,既然不念书了,总要讨生活啊,再靠父母养活真惭愧透顶。乡下最直接的工作就是上山打石头,但大多是一些大人难得夹杂着一个毛孩子,有时要推动一车重达千把斤的石头,开始累的精疲力竭。不过还好,时间一长,也就不成问题了。力气是练出来的,强壮的很,手臂上都是鼓鼓的肌肉,乡下的孩子哪有不吃苦的呢!
  
  说起野坟鬼火,寂寂的夜,坟头磷光飞舞,随风飘扬,也许真的有鬼,弄得人夜里想起来突然就毛骨悚然。隔壁山宕放炮,一炮炸出一个不知何年何月的骷髅头来。邻村叫毛宝庚的蛮汉自持胆大包天,竟然拿来扎上一根木棍在碧波澄清的山底水坑里当作瓢舀水用。没几天后,他守夜就莫名其妙地发起癫疯来,满嘴胡话,在石子堆上又哭又笑,磕头作揖,土地公公、土地婆婆你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做这样缺德的事了啊!熬到天明时,家人陪着烧香拜佛、打针吃药、挂盐水才总算好了。以后可再不敢自寻死路了。万物皆有灵,死者更不容你作孽般地亵渎哦!
  
  大庆跑到杂树间无乱地撒了一泡尿,看了看影影绰绰似乎鬼影迷离的山顶,赶紧跑回了石屋。天还早,练一会飞刀再说。说是飞刀,虽跟武侠小说里写的那种百步穿杨的小李飞刀有些差别,只是用细长的断锯条打磨而成,墙角立一块木头在上面练准头,但基本上原理是一样的,要是稍加改进增加重量、磨利刀刃大同小异罢了。伤人于眨眼之间,大有这个水平。以前就练了好几年了,看着一次次地戳中靶心,他心里就有一种成就感。要是真有鬼来,老远一飞刀过去,立马扎进鬼的心窝。但是只要你不惹我,我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去扎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最好!
  
  夜更加地寂静下来,一天轰轰烈烈、炮声连天、人叫车响的嘈杂声慢慢隐去。等定下心来,人单调枯燥机械般的思绪变得异常地活跃起来。大庆练飞刀歇了手,这会躺在两块木板胡乱用石头垫着的床上思考着问题。这次征兵一定要去报名,谁愿意在这累死累活又没前途的地方长久地干下去呢!由于自己稍微比木头好些的脑袋对念书考大学是没有任何指望的,但当兵是时下乡下孩子另外比较好的出路。看见过镇上同学的哥哥提干上军校回来那个英气逼人的神气样啊,谁都深入骨髓地羡慕!
  
  夜深了,大庆静静地睡去,石山也静静地睡去,鸟儿虫儿也静静地睡去。只有那圆圆的乡月没有睡去,她像个慈爱的母亲一样满怀柔情地遥望着自己渐渐进入甘甜梦乡的孩子。
  
  征兵工作逐级在地区人武部如火如荼地开展着,好多乡下农民家的孩子都想能有机会进入军营这所锻炼人的大熔炉,说白了就是想有所发展。更有请客送礼找关系的,但首先你身体不行那是说不过去的,要不,你就是权且去了,熬不住军训那还是要退回来的,到时面子可丢大了。其实这样的事时有发生,后村老杨家的大儿子就是在没有下连队时被查出病来,只好回了家来,可惜煞了。大庆身体可好着呢,体检表格上盖着大红的“合潜”两个鲜艳艳的字,这表明身体素质是一流的,符合当时特种兵即潜水兵的要求。说如果录取了可能要到潜艇上当兵,劈风斩浪,下潜汪洋,惊险刺激神秘诱人的很。在整个地级市数万名应征青年里招一千多号兵里再挑十个,可想而知,难度系数之大是显而易见的。大庆过五关斩六将般地来回折腾,也总算争气,最终排名十个名额里的最后一位,全家可高兴啦!可惜,发榜时却没见到他的名字。替换上了另外一个在市里轮船公司做领导的某人的儿子,还是个初中生。那个领导洋洋得意地在轮船公司里高调吹牛呢,说把某某地方的一个孩子挤了下去,自己的孩子塞了上去。大庆的阿姨、姨夫就是轮船公司的职工。原来就是你这个家伙把我家外甥挤掉的啊!也没奈何,人家是领导啊,谁顾你乡下老百姓孩子的前途呢!大庆的档案退回了县人武部,下降一级为“合坦”,就是符合坦克兵的要求。只要有的去当兵,管他“合潜”还是“合坦”,农民家可容易满足哦!可是,这节骨眼上又凭空杀出一匹黑马来。大队支书周美良的表弟由于是“合普”,就是合普通兵的意思,也一定要去。乡人武部长又是支书的亲戚,大有取而代之的可能,压根儿就是“合潜”没取上,再“合坦”又没的去,最终“合普”也不靠谱。你说这世上有公平的事吗?
  
  大庆回家来了,依旧在石头山上干活。挖土、装炮,打石、推车、轮夜,流水一条龙般磨练。似乎木已成舟,村里的人大多为他惋惜。他身体好,又是高中毕业。大队支书的表弟就读了一个小学,填表格时填的倒是初中,因为不知咋回事就堂而皇之地有了一张初中毕业证书。大庆不知道,大庆爹娘更不知道,接受大庆报名,安排去体检,只是去充充数而已。适龄青年踊跃报名参军,大队里也有些面子,万一人少了又一个也没录取,倒尴尬透顶。其实支书早已在乡人武部疏通好关系,只要表弟身体合格,录取就非他莫属。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大庆体检验了个“合潜”,要优先录取,按上级精神“合潜”没录取就优先录取“合坦”,“合坦”没录取就优先录取“合普”,到弄得有些复杂了。但是精神归精神,精神有时会变的不精神。“合潜”也挤掉了,更何况什么“合坦”“合普”呢。没希望喽,一辈子开山吧!
  
  天降大任,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乱其所为!就是这八字还没一撇的小作为也同样不让人省心。大庆爸生气的咬牙切齿。这不行,太欺负人了,没到最后关头,不能放弃!没权没势的人家也不能等死,要放手一搏,搏出个明天来让自己看!大庆爹是深受别人瞧不起的人。以前念小学考初中,因为成绩差,老师杨因康竟不让他考,还说,你会考取我就在升篓底里朝你拜三拜。升篓升篓,一升之篓,可是一只脚都放不下去的。幸亏班主任不同意,坚持要让他考,成绩再差也不能剥夺他考学的权利啊!也算错吃错配、竟考了个全校第二名,录取城里的县中。那个杨老师脸红到屁股根。可惜文革让他失去了读了一年半的求学机会。这次,儿子的前途可不能让他们不公正的对待给废了。高中毕业去当兵,毕竟会有些机会。儿子这么小的年纪在悬崖峭壁的石山上挖石头,劳累不说,生命也是时刻提在裤腰带上的。事故时有发生,那些惨绝人寰的场面令人胆战心惊、终身难忘,做父亲的那能不揪心呢!
  
  乡月依旧是慈爱的,它阴晴圆缺,一直在关注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因你的忧伤而忧伤,因你的快乐而快乐。幽深幽深的天空上飘着或大或小的层层浮云,如峰似峦,月儿在浅层处若隐若现,不知疲倦地陪伴着来去匆匆、早出晚归的人们。大庆城里做普通工人的叔叔听了哥哥的诉说,压住怒火说,别急,我战友吕所是你们乡上的派出所长,讲交情的很。另外你弟媳要好同事的丈夫小孔是县人武部的武装干事,我去找他们帮忙疏通疏通,理在我们这边,凭什么一退再退。不去努力抗争,人就无法有尊严地活下去!吕所和小孔是有正义感的警察和军人,再说和大庆叔叔的交情也是不错的。根据这种事实情况,他们一口答应、全力以赴、帮忙到底。既然视公理和择优录取形同虚设,都凭关系才能办事,那么我们也是有这个把握的……。在乡人武部榜上无名的情况下,县人武部与部队征兵领导商讨直接更换录用。要不,把两个人的材料都摆出来进行公示,到底应该录用谁?!
  
  大庆正式录取了,真正凿木成舟,笑在最后。支书却气的脸色苍白、心头颤抖。整个大队是他的家天下,头头脑脑全是他家里的亲戚。姑父、表侄、堂兄、亲家公,七大姨八大姑的,无一例外。如此家族化的模式在农村最基层组织里绝对优势地占注着领导地位,你说普通老百姓能得到公平的对待吗?这回表弟当兵意愿里非他莫属倒意料之外吃了败仗,竟然让一个外来户攻占了阵地。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恶气。不让我表弟去,也不让你大庆去成。他指派手下一个无聊透顶的跟班,曾经犯错误复员回来的老兵到县人武部去刻意诽谤,甚至把大庆大伯的遇难也牵强说成了大庆政治上的污点。直是无中生有、无理取闹,不过无济于事。才出校门在石山上挖石头的大庆怎么会有政治和刑事上的污点呢!大庆爹娘一辈子普普通通的农民,除大庆爹脾气急躁会和人吵架之外也没任何污点啊!如果有的话,政审这一关就无论如何是通不过的。一手遮天、恼羞成怒、失去理智的人其内心是异常险恶的!地方向部队提供综合素质较高的优秀兵源,这是关系到国防建设能否得到进一步优化的重要环节,这是个不容讨价还价的原则性问题,任何个人无权逾越和挑战。板上钉钉的理由,放之四海而皆准。人武部征兵负责人如是说。如有异议,欢迎上访。那家伙鼻子一捏灰溜溜地回来了。……呵,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呢!
  
  一人当兵全家光荣,那确实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政治上的翻身,等于精神上抑或转化为肉体上的翻身,当然离真正精神上肉体上同时的翻身还是风雨里比较遥远的事。不过,不需奢望太多,有这样的结果就已经够了,毕竟沉闷太久的心灵里有了无尽的寄托。古往今来,总在遭受着欺压或不公平对待的底层贫民,内心里自然而然就有了一种愿望,那就是渴望枪杆子里出政权为受压迫者做主的原始情结。因为伟人也是这么想的,并一如既往地宣传、实践直至成功的。哪么和平年月呢?就可以用另一种形式去实现自己的这种愿望,那就是让自己的后代扛起枪,保卫国家的同时也在精神层面上保卫着自己远在家乡的父母亲人们,让那些自私刻薄只想为自身及家族谋利益的乡间小官僚们有所顾忌,如果你们依然一如既往违背民意、甚至鱼肉乡里,有那么一天我的孩子也许会出人投地,到那时新仇旧恨一起算,你们见不得阳光的恶行会得到应有的惩罚。此时此刻,大庆爸就是借贷也要操办一下孩子从军的欢送宴,以求安慰一下激动无比的心情。轰轰烈烈的走出去,更愿风风光光的还家来!
  
  村上人议论纷纷,这回支书吃了下风,气的嘴都歪了。和大庆家要好的人们接二连三地上门恭贺,大庆爹娘沉浸在了扬眉吐气的喜悦里。月亮不紧不慢地爬上了山坡,那普撒着的慈祥光芒浸润着她的每一个子民。她内心里无私地祝愿着他们邪恶的变善良,善良的变幸运,幸运的终将幸福。堂哥们为了大庆的安全考虑就不再安排他上山开石头,这临别前的几天守夜算了,照样算工资。他们更由衷地为兄弟感到高兴,毕竟这也是家族的事,家族里任何一人的出人投地、那怕就有那么一点的小有所成,都是自家无上的荣光,每个人压抑的心都需要开阔、展望!月色似乎有些眷恋,她默默地从石山上石屋的缝隙之间渗透进来,波光点点,斑驳陆离。大庆吃过晚饭,一个人上了山来,进了石屋开了灯。刹那间,月色隐去,火药味、铁锈味、汗渍味弥漫开来。昏暗的灯光下,大庆略作片刻依旧开始了他的飞刀操练。自古刀枪是一家,刀法练好,枪法也肯定不赖!
  
  月是故乡明,人是故乡亲!月依依不舍家乡的人,人何尝不也是依依不舍家乡的月呢!大庆歇了手推开门眺望天幕上那熟悉、平静、安祥的圆月。彼此满怀柔情地遥望着,像母亲对儿子,更像儿子对母亲。一种心灵的感应在如水般无声地传递。故乡的情怀,谁能忘怀呢,谁能不时刻萦绕呢!
  
  鞭炮齐鸣,锣鼓喧天里,大庆走了。爹娘饱含热泪的眼眶里深情地遥望着他越去越远、越去越远的身影……。
  
  从平原到山峦那是一种质的飞跃,大庆开过的山与这里的山相比充其量只能说是一个小包包而已,甚至小包包也比不上。群山起伏、雄伟壮观、气势磅礴!江南小桥流水里那种细腻柔和的情怀骤然移植到直冲云天、高山仰止的天地里会有一种莫名的躁动感。当然,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灵魂的震憾。临水志清,登高怀远,古人早就诠释过。极目雾霭环绕,峰峦叠嶂、苍苍茫茫的异乡世界,大庆的心胸也猛然地开阔激扬起来。忘不了爸娘满怀期待的叮嘱:好好干,争取提干上军校,为家里争更大的光啊!
  
  大庆成为了驻浙江某部队的一名炮兵。炮声隆隆,硝烟弥漫,群山怀抱里时刻展现着摧枯拉朽般的威力,着实地过瘾。真枪实弹地升格为一名真正的军人,他心里有一种无与伦比的自豪感。比起家乡练飞刀、推石车、放石炮那可是无法用词语来相比较的。但练飞刀倒无形地操练了打真炮的准头,推石车练就了钢筋铁骨的臂力,放土炮更训练了忙而不乱、临危不惧的胆量。两年以后,二十出头的大庆经得住锤炼已经是连队里的佼佼者。优秀士兵,神炮手接踵而至,一枚三等功的勋章也闪闪发亮地挂在了胸前。诚然,军营里的生活也是相对枯燥的,但对于大庆来说,这种枯燥又算得了什么呢。比起石山上那种高空撬石、上坡推车的活不知要轻松、安全多少倍。同村国耀伢为打石炮悬空清除石缝间的泥土,腰间绳一松,直挺挺地就跌下了几十米深的石宕底,摔成了植物人,年纪轻轻熬了数年后离世了;那个蛮汉毛宝庚排除哑炮,硬生生地炸飞了一只手臂,伤的没个人样,还算好,大难没死,但残疾终身,说是那个骷髅鬼报复他;山南朱腊狗暴雨后山宕打积水,水泵漏电,就像只青蛙一样电死在了水汪汪的乱石堆上……石山上生离死别、手脚伤残的悲情实例不胜枚举。为了永远摆脱自己没有出路的打石生涯,为了爹娘盼儿荣归故里的心愿。大庆时刻牢记着他们的嘱咐,上军校是内心坚定无比、永不放弃的信念。
  
  他乡的月与家乡的月有不同的地方。家乡的月婉约淡雅,他乡的月豪迈奔放,像瀑布一样从天幕上直泻下来,把错落的群山染成一片片大江急流般翻滚奔腾,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啊!
  
  大庆时常伫立在庄严肃穆、宽敞整洁的军营,遥遥仰望着悬挂在群山之巅的这轮璀璨耀眼的明月。对着月儿思念家乡是每个有志男儿的似水柔情。天接云涛,星河欲转,凌厉的山风里,他亦想着那首豪情万丈、孤篇独绝的《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p#分页标题#e#


  讲起上军校,嘴上说说,心里想想,但实际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军事科目大庆是不用一星半点的担心,绝对过关。军区赛比枪法,比炮准基本都有他的份,就是不得名次,弄个嘉奖也是会有的。神炮手、三等功可不是吹出来的。从中学时到石山上练就的那个小飞刀技术也出足了风头,有时文艺晚会拿出来露一手,连团长黝黑铁板的脸上也笑开了花,可以说大庆的名气整个炮兵团威名远扬。要说那个文化成绩呢?可要命喽!中央军委下达文件,提干必须要考上军校,直接提干逐步取消。这,这如何是好啊?虽然念了个油漆专业高职班,算高中毕业,有了考军校的资格。但油漆高职,呵呵,实在不敢恭维,估计与读懂多少书占不了多大的边!武侠小说么倒是博古通今、近朱者赤粘墨者黑的,要不怎么会思量练飞刀呢!真正念正儿八经的书可实在不是那块料了,除语文好些外,数理化英门门不行。都是金庸、梁羽生那些胡说八道自诩为武侠小说大家的家伙惹的祸,毒害掉了多少读书孩子的大好青春年华啊!!军校的重点还是在文化上,未来高科技的军事建设不是靠你有百步穿杨的小李飞刀就能驾驭得了的!
  
  怎么办呢?呵呵,天无绝人之路。既然你有坚定的信念,那么就有你适合发挥的战场。心有多高,人生的舞台就有多宽。不就是个军校么!当考军校的名额下来,复习资料也同时下发,大庆高兴的跳了起来,我的个亲娘啊,原来是考初中的东西啊!人之所以幸运,在于对的人、对的时间、对的事物,天时地理人和奇迹般相遇了。不过,命运之神还总要考验一下你的耐心,折磨一下你的灵魂,不会让你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你所梦寐以求的东西。大庆信心爆满却一考下来依旧落榜。顷刻,霜打秋茄似得蔫了。你是怎么念的书啊!高中生考初中的东西都不会,你天生是个猪啊!大庆爹得了消息,气的怒火冲天,在邻居家打电话吼骂起来。实在是不解恨,要是在家里,早就竹鞭子抽上去了。大庆只能跟爹小心翼翼地商量,爹你别发火,我跟指导员说了,我今年不想退伍,想留一年再考一次军校。指导员同意了,他也舍不得我走,说他会帮我这个忙的。大庆爹语气缓和了些,再考一次总会有些希望的,也只能这样了。儿子也想考好啊,谁知就是个榆木脑袋呢!
  
  已是第四年的兵,如果今年考不上就只能退伍回家了。继续回到那个石头山上去挖土开石,然后生儿育女,再挖土开石,循环轮回,生生不息。大庆甘心吗?他不甘心,不到黄河心不死,人生能有几回搏!军事科目不落下,文化成绩要死啃。厕所里、操场上的灯光下,被窝里手电光的照耀下,都在展现着他刻苦学习的镜头。谁叫自己该读书时不读书,等到用时方读书,苦可是自找的,怨不了别人,最多就是金庸、梁羽生那些人有些脱不了干系,哪个叫他们写这么多引人眼球神话般的“胡瞎”小说呢!
  
  通常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一年老兵的退伍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开展着。不录取军校就意味着退伍,大庆煎熬着,因为至今没有收到任何一所军校录取他的通知书。录取的战友们兴高采烈,请客的请客,报喜的报喜。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大庆失望极了,默默地在连队的菜地里锄草。连长开导他,莫灰心,回了地方再好好干,现在国家大力发展地方经济建设,其实到处都有发展的机会。大庆眼泪汪汪地只顾点头。连长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劝说了一番就走了,让他自己一个人静静也好。傍晚,大庆请假到周边的村子里跟共过事的老乡们预先道别一下,省的走时来不及告别有失礼貌。说今年考军校估计又没希望,再过几天要退伍回家了。老乡们可喜欢这位可爱机灵的兵娃子了,就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说要退伍,那舍得哦,有好些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更有几个老乡的女儿听说兵哥哥要走了,都哭着跑了出去……。入夜,大庆回了营房。这时,指导员急匆匆地赶来。大庆,你这小子怎么才回来,我都急死了,看,通知书—炮兵学院的,大发了吧,赶快请客!指导员满怀喜悦同样激动无比。大庆愣了,一股股暖流直冲进冰凉冰凉的心头。这所不录取你的话还能录取另一所汽车指挥学院呢!我咨询了军区招生办的工作人员,本科大专先录取,因为是中专,所以时间晚了好些,其实我比你还着急哦!小子,别愣着,赶快打电话回家去,让你的家人也高兴高兴。大庆撒腿就跑。指导员含着泪花,哈哈大笑起来。望着像野兔一样窜出去的大庆。看这小子,真比兔子跑的都快!
  
  他乡的月和家乡的月虽然是有所差别,但同样是慈爱的,一个像母亲一个像父亲,该缺的时候缺,该圆的时候就圆了。情深意长的月啊,你或温柔似水或激如浪涛,你无时无刻不在激励着远在他乡满怀希望赤子们的坚定信念。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北国别有一番景象。凛冽的月亮当空照耀,如冰似霜的光芒折射出无尽的寒意。寒霜连天的午夜,月色也似乎冻结在了那幽暗深沉的黑幕里,难以移动它照古耀今的步伐。经受得住严寒的考验也是你成为一名优秀指挥员万里长征的一小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是每个从军者的美好憧憬。磨难你、捶打你就是衷心的栽培你,让你在今后各种各样的艰难困苦面前永远地挺立着你铁血丹心的身躯和灵魂。
  
  大庆成为了东北某炮兵学院指挥系的一名学员。要升华为真真正正的一名军官,还需要在这座更火热的熔炉里进行为时数年的不断融化浇注淬火和铁案上的陆续锻打,这里冬季零下几十度的气温更可以说是冰火同炼,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销金烁铁非百度之热,否则无从谈起。学院实行淘汰制,按规定,如果军事科目和文化成绩多次不能达标,将会被退回原来的部队,该退伍的仍然要退伍。不能掉以轻心,农家孩子的前途是来之不易的,大庆就是呕心沥血、披肝沥胆也不能让它壮志难酬。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怎会任他溜走,就算不能成为将军也绝不能退化为孬种。刻苦的训练和如痴如醉的学习已成大庆军校生涯的全部意义。当然,业余时间还是要干点其他令人心情愉悦的事的,修身养息是为了更好地前行。练了几年的飞刀虽说是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在家里为此也没少挨爹竹鞭抽打过,但多年养成的小爱好可不能轻易地丢弃。混世魔王三斧头,大庆飞刀就一招。这回可不是团长呵呵笑那么简单了,就连将军衔的院长也啧啧称奇,知道指挥系一年级二班有个叫大庆的飞刀手,小李飞刀练的呱呱叫,这小子要是在以前战争年月保准是个杀敌于无形的高手!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那是古代,这是现代。寒假里,大庆要回乡探亲了,高兴的一夜未眠。爹娘望眼欲穿,兄弟们也都在盼望着他的归来。从狠命地备考到上军校大庆已经有两年多没有回家了。怎不想家呢?!想念家乡的亲人,想念家乡石山上那轮水汪汪的明月。他抓紧收拾好行囊,也不忘带上心爱的几把小飞刀,回家还要照旧练。照样是用断锯条打成的,磨擦的铮亮,刀锋上闪着蓝幽幽的光芒,杀人可不行,由于重量太轻,飞出去的力道不够,杀只把田鸡倒不成问题。归心似箭了,大庆上了火车,还要赶汽车,交通还不算发达,从东北某省会城市到苏南乡下,要转几回车才能到家。风光回故里,是游子都向往。就是风雪兼程、山高水深也要勇往直前。其实呀心如黄鹄,早已飞回到了魂牵梦绕那叫故乡的地方!
  
  异乡的土地是陌生的,沿路腊八过后快近年关的每座城市都已显出些喜庆吉祥的气氛。大庆下了火车,阵阵寒风直袭而来,他裹了裹军大衣,背着包沿途问路,要赶到离下车一里左右的汽车站乘汽车。大庆刚转过一堵墙阻隔着的弯。突然,他下意识地顿住了匆匆前行的脚步。只见前面一个恶狠狠的彪型壮汉抓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面露出无比凶悍似要杀死人一样的光线,对着同样匆匆赶路的母女两人。瘆人可怕的声音像从他地狱般的喉咙里渗透了出来。站住,把钱和东西留下,要不杀了你们!临近吃饭时间,天空飘着雪花,行人稀少,母女俩在几乎高她们一个头的歹徒面前根本就是两只毫无还手之力的羔羊。大庆脑袋嗡的一下,遇上打劫的了!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住了两片薄薄的飞刀,杀田鸡也难死的小刀,对歹徒尖锐无比的钢刀,可笑吧,咋办?看着办吧!母女两人瑟瑟发抖,歹徒伸手一把夺下妇女肩上的挎包。大庆估计包里有贵重的物品或者钱财。妇女拼命地抓住不松手。歹徒恼羞成怒,毫不留情地把刀朝妇女身上扎去。猛然间,他看见了站在对面不远处的一个年轻军人。突然地手就愣了一下。四目相撞,电光石火间,大庆已掏出了飞刀。歹徒虽说愣了一下,但到嘴的肥肉岂能容你跑掉,还是速战速决。他再次扬高了手臂眼看着要扎了下去。大庆没有考虑,只待他愣下的一刹那,食指和无名指一搓,略许分开刀尖,一抬手,轻车熟路般就照着歹徒的面部放射了过去。啊!只听得一声鬼哭狼嚎般的惨叫,歹徒捂住了左脸,鲜血从他的指缝间直流了出来。一把小刀毫无偏差地插进了他的左眼,另一把小刀射在了他长发掩盖的脑门上随即掉在了地上。歹徒痛苦地哀嚎着,手中的短刀也掉了下来,更顾不得挎包,落荒而逃。大庆手脚发抖,练飞刀好几年,刺树刺板刺木头,从来没有刺过人啊!他哆嗦着拉住母女俩没命地往车站方向跑去......。惊魂难定,砰砰直跳的心久久才平静了下来。母女俩千恩万谢分开了手。大庆上了车,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到离家三十公里上下的小城已是上半夜,早没了去乡下的班车。家就在眼前,似乎已闻到了它弥漫的气息。大庆急切而心旌摇荡。他好不容易拦上了一辆去家方向的小农用卡车,开车的老乡见是个军人,乐得捎上。半夜,大庆沿途下了车,他没有立马回村子里,而是雪地里一马狂奔登上了白塔山。他张开双臂站在猎猎的不觉寒冷的西风里,体验着久违的家乡的气息、家乡的醇香和曾经流汗流血的山石里生生息息酸甜苦辣的味道。
  
  我回来了,我的家,我的爹娘,我的兄弟们、亲人们!!
  
  银光闪闪的月光下,眺望迷迷蒙蒙笼着层层面纱的村庄原野。多么多么的亲切啊!隐隐约约间,那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的故乡大地,离开后再感受真的真的分外妖娆!天幕里,那圆圆的月啊,我的母亲,我回来了呀,我现在在你的怀抱里呢,您感觉倒了吗?!
  
  当大庆跨进篱笆院,多年的老黑狗摇着尾巴呜呜了几下,小屋内立即响起了爹娘的声音,是大庆回来了!未见人,心已觉!是父与子、母与子血脉相连心灵的感应。昏暗的灯光下爹娘惊呆了,这就是我家大庆吗?!一身戎装,英武逼人。呵呵,是呀,我是大庆啊!喜极而泣,全家人泪水涟涟,喜上眉头再上心头。
  
  在乡间,大庆受到了亲友们隆重的接待,石山上走出去的打石工,如今已成长为了一名军事学院的准军官,兄弟亲戚好友们都有说不出的喜悦感。轮番打趣他,揭他的底,那番在石山上打石开始累的老哭鼻子;一回砸破了手鲜血直流,痛的跳脚还叫救命;一次守夜练飞刀失了准头射出窗外,戳在了路过隔壁宕口蒋土金的脖子上,还赔了四十多块钱,被你爹追着抽打!……。大庆呵呵笑着。亲情友情洋溢着,嘻闹声荡漾着。
  
  探亲假是短暂的也是满足的,够了够了。见了爹娘,会了兄弟,答谢了亲友,感受了乡月,大庆又要踏上那前途漫漫、充满希望的征程。亲人们几多眷恋,柳丝牵衣,就管别离。再见吧,故乡,我会再回到你温暖的怀抱里来的!
  
  军令如山,归期亦如山,大庆准时地到炮院报到。刚到宿舍,还没来得及放下行囊,教官就笑盈盈地推门进来了。大庆,政治部主任要见你呢!大庆一头雾水,政治部主任怎么会见我呢?难得见上一次,奇怪了,怕有事啵!教官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快去,好事,你小子撞运了。大庆心情忐忑地跨进了主任的办公室,一番立正报告,干净利落行云流水。主任见了大庆来,满脸堆笑,好小子,有精神,飞刀展神威啊!人家老乡写感谢信来了,说你绝技非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招就击退歹徒,这是你的功劳,也是我们学院的光彩!经院领导研究决定,对你进行全院通报表扬,以弘扬临危不惧,见义勇为的军人风范,并特记嘉奖一次。这是嘉奖令,好好保存哦!大庆有点怯生生地说,那个坏人的眼睛估计被我扎伤了,不知要不要紧,警察会不会找我麻烦哦?!主任大笑起来,扎死才好呢,省的活着世上害人,遇上大庆飞刀,活该他倒霉!大庆羞涩地笑了,笑的甜蜜笑的灿烂……。
  
  两年后,大庆以优异的成绩军校毕业了,分配到了福建海防部队继续服役,走上了职业军人的生涯。这就是我的兄弟大庆,他在平凡的生活经历里演绎了不平凡的人生。同样,他在今后同样平凡的岁月里肯定会有更多的或春水柔绵或波澜壮阔般的传奇故事!
  
  

Copyright @ 2012-2024华乐美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