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和鱼的故事

终于我一无所有，终于我带着一身的遗憾走向了无边无际的旅途，我成了真正的浪子。我不知道前方会有什么的奇遇或者厄运，但我时时期待着上天能给我一丝安慰，好让我一颗破碎的心不再流血。
好热的天，太阳没心没肝地照着我半秃的脑袋，我斜躺在大路边，倾听着来来去去的车辆带着午时的欢歌奔向远方。
突然，一个脆弱的声音悄悄地传来，“先生，救救我吧！”我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似乎什么都没有，只有路边的一滩污水发着铁青的光。我笑笑：多年的流浪让耳朵都有毛病了。
“先生，救救我好不？”那可怜无助的声音依旧若隐若现。
我惊讶地站起来，顺着声音再仔细地瞧瞧。天哪，那肮脏的水中竟有一张微微张合的鱼嘴。我走上前去，轻轻地将那鱼儿捞出来，这是一条五厘米长的红锂鱼，片片残缺的鳞片上沾满了污泥，惨不忍睹。
“鱼啊，你为什么在此悲伤？” 我将鱼轻轻地捧在手中轻轻地问。
“是你们人……是你们人……要送……送我去餐厅，我从车里跳出来了……”鱼无力地回答着，满眼是哀怨。
“可怜的鱼呀，跟我走吧，我会对你好的！”我望着鱼，柔情地说，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让我感到自己也成了一条鱼。
“好吧！”鱼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半信半疑地闭上了眼睛。
我把随身携带的饭盒腾出来，在旁边的小沟中将鱼洗得干干净净的，装满了水，将鱼放了进去。清清的水，红红的鱼，看着真舒心。而疲倦后得清静的鱼呀，也在我的饭盒中静静地怀着无尽的感激之情躺着。
于是我继续流浪，带着这伤痕累累的鱼，带着一颗漂泊的心。
我们走过城市，走过乡村，我们翻过大山，淌过大河，我们在田野中欣赏春之绚烂，我们在林荫下感悟夏之凉风，我用嫩嫩的草芽喂养鱼，我用清清的泉水洗涮鱼。鱼在我的手掌中温柔地躺着，在我的饭盒中欢快地跳跃着。我把我的伤悲讲难给她听，我将我的无奈诉与她知。鱼也会讲一些河中的故事，讲她的无奈与悲哀，欢乐忧愁。鱼不再把我当人，我也不把她当鱼，我们是患难的朋友，我们是亲密的恋人。
秋天来了，大把大把的风无情地吹起，凉意如袭，让我单薄的身躯一阵阵发寒，鱼也在水中慢慢地沉重起来。鱼问：“我们什么时候才有归宿？”我不知道，也无言可答，只是轻轻地笑着：“快了”。
转眼我们走向了沙漠，沙漠的秋天更凄凉，荒凉的让人有些窒息。我们行走了整整一周，却依然看不到沙漠的边缘，我的干粮早用尽，我的水袋也空了，饭盒里的水也因为没有得到新的补充显得有些发绿了。鱼无奈地叹息着，我也无奈地叹息着。谁也不说话，生怕一开口就再也闭不上了。
第八天过去了，我看见远处大山如屏，林木如垒，但我再也没有力气行走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鱼在饭盒中静静地躺着，轻轻地问：“看到边了吗？”
“快了！”我有气无力地回答着。“可我再也无法行走了，没有一点力气了！”
“哎！”鱼一声叹息。“哎！”我也一声叹息。
相对无语，良久，鱼悠悠地说：“或许在一个办法可以让你走出去！”
“是吗？”我快乐地坐起来。
“吃了我，连同我的水……”鱼哀伤地说。
“这，这……”我不情愿地摇摇头，“我怎能吃你呢？你是我忠实的伴侣呀！”“不行，我趴也要趴出去！”
我挣扎着在沙漠中趴行，饭盒就在我手中摇晃着，鱼迷迷糊糊的，我也迷迷糊糊的。我的嘴唇早已枯干，我的双眼早已昏花，我的嗓中冒着清烟。水水水，我呐呐着。可那里有水呀，除了饭盒中微微发绿的水，到处都是烫人的沙子。
“鱼，我渴！”我无力地说。
“喝吧！”鱼也无力地说。
“鱼，我饿！”我疲倦地说。
“吃吧！”鱼疲倦地说。
我再也受不了，我再不无法忍受这痛苦。“鱼，我的好朋友，我的好爱人。对不起了！”我干哭着：“救救我吧！”
“来吧！”鱼惨淡地笑笑。
我颤抖着端起饭盒，一饮而尽，连同鱼一齐吞下去。我听见鱼在我喉咙中痛苦地呻吟着：“为什么我还是这下场！”
我哭着，笑着，我说：“鱼呀，今生我会为你雕像，让你永远在我身边！”鱼无言，慢慢在我的肚上消化。
有了水，有了鱼的充饥，我也有了力气，我开始行走，带着踉跄的脚步。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呀！我行走了整整一天后嘶哑地喊叫着。眼前依旧是无穷无尽的沙漠，依旧是让人窒息的空气，什么大山，什么林木，全都是海市蜃楼，全都是我的幻觉。
我再也没有勇气走下去了，我趴在沙堆里，呼哮的风从我的背上割过，我听见骨头的碎裂声，我听见肌肉的风化声。
眼前是一片沙子，眼后还是一片沙子，我也将在沙子中消失。要是鱼有该多好，也许她会用无助的眼神看着我，伴我长眠。可鱼呢？她会在我的腹中安心长眠吗？我不知道，只知道自己依旧是孤独的浪子，一个即将死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