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儿

　　表儿今年9岁，大名叫石诚忠。但是除了学校的老师，很少有人叫他石诚忠，大家都叫他表儿。表儿也通常会告诉人家，自己的名字叫表儿。说到名字，表儿要谢谢楼下的二婶，因为表儿这个名字，确切的说是楼下的二婶给表儿起的。

　　那是个夏天的傍晚，没有班上的人们，聚在楼门口说说笑笑，做做家务零活。夕阳的余晖也是火辣辣的，二婶的性格也是火辣辣的，爱说爱笑。后楼的王老师和李主任下班在门口路过，二婶站起身来笑呵呵的打招呼。二婶坐下的时候，刚好挑完了手里的韭菜，捋顺了放到盆里。笑呵呵的对看热闹的表儿说：“你呀！就不该叫石诚忠这个名字。诚忠，诚忠，你还真成了你家的钟。你就是来送终的啊！你一出生你爸就没了，过百天又没了妈，就剩个奶奶带你，身体还不好，都是你这个名字妨的啊！”

　　表儿觉得二婶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表儿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把眼泪含在眼睛里看着二婶。二婶看着表儿摇了摇头道：“我说你不如改个名，叫表吧！送终不吉利，送表吉利，走字啊！哈哈……”

　　那以后表儿就叫表儿了，他想走字，想奶奶的身体好起来。二婶说的是对的，改了名字奶奶真的就见好了。表儿改名字的第二天，卧床快一周的奶奶问明白了前因后果，竟然就能下地了，而且一口气下了三楼。表儿很高兴，可惜奶奶下楼以后和二婶吵了起来。

　　捡破烂是表儿奶奶的工作，也是奶奶和表儿唯一的收入来源。可是奶奶常常生病，经常需要表儿来代劳。周一到周五上学的时候，表儿会起的很早，4点钟就起床，然后把小区附近的垃圾堆都翻一遍。这样虽然收获不丰，但不会影响表儿去上学。

　　今天表儿起的特别早，因为前几天捡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奶奶最近病见好，但是身体一直虚的很。表儿想多翻几个垃圾堆，多找些东西，买点肉给奶奶补一补。连翻了几个垃圾箱，可惜收获不多。差不多到应该准备上学的时候了，表儿开始往家里走，想再看看小区门口的几个垃圾箱，就回家准备上学。走到小区转角卫生站的时候，表儿看到卫生站的常医生拿着一包报纸包着的垃圾也出了门，扔到了马路对面的垃圾箱里。表儿认识常医生，因为常医生经常会到家里帮奶奶看病，而且人很好很和善。常医生丢了垃圾慢慢的走回了卫生站，表儿刚想去翻翻对面的垃圾箱。一个晨练的大个子跑了过去。表儿不认识大个子，但大个子一脸凶狠的样子，像极了电视里的坏人，表儿有些害怕。所以直到大个子跑的远了，表儿才走过马路，开始在垃圾箱里寻找祖孙俩明天的生活。

　　表儿捡垃圾的装备很好，两根长铁钎。一根按住，另外一根一扯，垃圾袋便破了，而且铁钎翻检起来也特别的方便。表儿连续翻捡了几个袋子，只找到了一个瓶子可以换钱，收获不多。又挑开了几个报纸包，多是一些碎骨剩菜，找到了两个易拉罐，还有一个是铁的不值钱。

　　角落里还剩下最后的一个报纸包了，看样子不像会有什么收获。不是常见的一大团裹着，包的很整齐，而且也很干净。表儿用铁钎捅了了两下，报纸包有些分量。表儿踮着脚伸手把报纸包抱了出来，一层层的扒开。报纸包的整齐而且干净，包了许多层，而且用的报纸不仅张数多，种类也多，人民日报、参考消息、日报、晚报、解放军报全都有。不过表儿更想知道里面包着的到底是什么，但报纸也能卖钱，表儿很耐心的一张张打开叠好。

　　最里面的几张有些油腻，似乎被一些水渍侵透了，完全打开了报纸包，里面居然是一块肉。表儿找到的是一块肉，不带皮。说不好是猪肉还是牛肉，毕竟表儿吃肉的机会不多。表儿仔细的看了看，这块肉怕是有一斤多，血水洗的很干净，看来有些时间边角有些发硬了。表儿又闻了闻，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嘿嘿，真好，这肉没坏。那个傻瓜把好肉当垃圾给扔了，奶奶有肉吃啦！”表儿很高兴。

　　表儿欢天喜地的带着今天的收获和那块肉跑了回家。奶奶还在床上躺着，睁着眼睛看着表儿忙碌，张着的嘴唇一动一动的，终究没有说什么。表儿能给奶奶做的饭只有粥，暖瓶里昨晚就放了米，灌了开水。一晚下来就成了奶奶的粥。表儿在粥里加了7根榨菜，笑呵呵的端给奶奶。

　　“奶奶，你多喝点粥，多吃饭病就好了。我今天早上捡了可多瓶子了，嘿嘿！”不等奶奶说什么，表儿已经又蹦又跳的跑出了门。

　　在学校表儿上课很认真，不过成绩一直一般。表儿希望可以学习好，这样就可以像老师说的改变自己的命运，做有出息的孩子。今天表儿很想问问老师怎么炖肉，因为表儿只会做粥，不懂炖肉。但是课余时间老师一直被好学生们围着讲题，没有时间。

　　好在还有楼下二婶，表儿做粥的方法就是二婶教的。放学以后表儿回到楼下，二婶依旧在楼下摘菜，今天摘的是芹菜。听说表儿在垃圾箱里捡到了肉，想学怎么炖肉。二婶笑的依旧那么火辣辣的，没有因为表儿奶奶曾和自己吵架而记恨。大方的教了表儿，而且还给了表儿花椒大料这些表儿家好久没用了的调料。

　　表儿拿着二婶给的调料回家的时候，奶奶已经在床上坐了起来，不过依旧是虚弱。扶着床的手抖的有些厉害，额头又见了虚汗。表儿担心奶奶不像二婶那么大度，如果说是二婶给的调料，怕奶奶生气。所以一见奶奶就乐呵呵的说道：“奶奶、奶奶今天在楼下遇到了爸爸以前的同事，给了我这些东西，一会我给奶奶炖肉吃。”奶奶在床上只是艰难的点了点头，又躺了下去。

　　炖肉对于9岁的表儿来说，还是有很大的难度。他笨拙的挪动着锅碗，摆弄着炉灶。在奶奶的角度看过去，好像9岁的表儿，在艰难地跳着天鹅湖。还好有二婶正确的指导，表儿最后一次艰难的扭过身子盖好了锅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眼中带着渴望的星光，期盼着为奶奶炖好这一锅肉。

　　二婶说炖肉，要炖的久才好吃，奶奶的精神还不能听表儿给她讲今天学校发生的事情。所以表儿便搬来的小板凳，坐在灶台边开始整理这几天的收获。报纸要叠的整齐，瓶子要清理干净，易拉罐要分清哪些铁的，这样人家才愿意收，才能卖出好价钱。

　　肉炖了有一个小时，浓浓的香味儿，弥漫在整个房间里。表儿很开心，这么香的肉，奶奶吃了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不只是表儿家，附近的几栋楼都闻到了这浓浓的香味。二婶又和刘阿姨，坐在楼门口的台阶上摘菜。

　　“这是谁家，炖的啥肉啊，真香啊！”刘阿姨抬头看着楼上，似乎想用眼睛，找到香味的源头。

　　“表儿家吧！”二婶也抬着头向上看，嘴里喃喃道。

　　出了锅的肉更香，表儿盛了满满的一大碗给奶奶吃，奶奶推让着让表儿吃，表儿只是说着：“还有呢，还有呢！”把所有的肉都喂到了奶奶的嘴里。

　　肉很香，也很有效果。吃了肉的奶奶，在傍晚的时候，已经能站起来，在窗边看看楼下的二婶。表儿更加的开心了，可惜肉不是每天都能有的。

　　第二天表儿依旧起的的很早，带着他的两根长铁钎，出门去找生活。秋天总是不如夏天的收货多，天亮的更晚，表儿没有手电，黑暗中找东西总是很难。不过今天的收获不错，有人丢了整箱的瓶子和易拉罐。秋天的晨风像狼狗的舌头舔在表儿的脸上，凉凉的有点疼。表儿的脸上红红的，有晨风留下的痕迹，有垃圾给他的信心，或许再等一会也会有朝阳给他红润。

　　再次回到到小区转角卫生站的时候，表儿又看到卫生站的常医生拿着一包报纸包着的垃圾也出了门，和昨天一模一样的姿势扔到了马路对面的垃圾箱里，和昨天一样慢慢的走回了卫生站。

　　一脸凶恶的大个子，竟然也昨日重现般的跑过了来，不过今天他看到了表儿。只是扭头看了一下，然后消失在了街口。

　　每一个垃圾箱都是表儿要查看收成的良田，所以表儿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因为放弃代表着丢失了明天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所以表儿拖着之前的收获走了过去，拖在身后的袋子像是欧美宫廷礼服长长的裙摆。瓶子和易拉罐叮叮当当的摩擦者地面，却像是牛马身上的銮铃。

　　铁钎挑开了几个垃圾袋，没有丝毫的收获。不过角落里还像昨天一样躺着一个报纸包，包的整齐而且干净。表儿再次踮起脚把报纸包抱了出来，报纸能卖钱，表儿必须耐心的一张张打开叠好。但是表儿更关心里面的东西，还能像昨天一样有块肉该多好。表儿没有信仰不知该怎么祈祷，只是在心里默念：“肉，肉，要是肉……”

　　最里面的几张像昨天一样有些油腻，和昨天一样的肉。不过时间似乎更久了一些，边角比昨天的硬的多了一点。不过表儿不在乎这些，表儿在乎的是奶奶又有肉吃了。

　　今天表儿再次炖肉的时候，香味再一次飘满了天井。奶奶吃了以后精神也好了更多。不过表儿下楼的时候，二婶神神秘秘的凑了过来。

　　“表儿，还骗二婶说捡的肉，快说哪里买的肉，真香啊！纯笨猪吗？”二婶笑着问道。

　　“真是捡的，就在小区门口的垃圾箱，真的。”表儿很真诚的说。

　　“两天都是捡的？”二婶步步紧逼。

　　“对呀！早上我捡破烂的时候捡的。”表儿连时间都招了，好像自己做错了事情。

　　“哪里这么好，天天可以捡到肉，告诉二婶，二婶也去捡。”二婶嘿嘿的笑着，只是不信。

　　表儿没有办法让二婶自己，红着脸也不知道该怎么证明自己。只能说着：“真的，真的……”走开了。

　　第三天表儿路过卫生站的时候，依旧和前两天一样。常医生出门扔了垃圾回去，晨练的凶恶大个子路过。不过今天大个子又多看了表儿两眼，似乎对表儿有些好奇。表儿又在垃圾箱里找到了整齐干净的报纸包，找到了很香很香的肉。而且今天的这块比前两天的更大，足有五斤上下，表儿拿着都很吃力。不过今天的肉好像冻过，里面还有些硬，而且水很多。但表儿依旧很高兴。

　　在回家的路上，表儿遇到了二婶。早早起床的二婶没有别的事，在等表儿。

　　“早点起来也好，空气真好啊！表儿，回来了。让二婶看看今天又捡到肉没有啊！”二婶伸着懒腰问。

　　“捡到了，好大一块呢！”表儿想和二婶分享他的喜悦。

　　“是吗？拿来给二婶看看。”二婶伸出了手。

　　“二婶你看，好大一块呢！”表儿吃力的把肉高高的举了起来，递给二婶。

　　二婶接过肉，看了看，捏了捏，又闻了闻，嘴角向上扬了扬。

　　表儿仰着头，等着二婶把肉还给他。但二婶却把肉举得更高了，似乎想迎着阳光看看肉是不是透明。

　　“这肉不对啊！”二婶砸吧着嘴。

　　“怎么了二婶？”表儿紧张了起来。

　　“这肉已经坏了，不过又冻上了，所以看不出来，一会化开了，都得臭。”二婶把肉举得更高。

　　“不能吧！我闻了还好。”表儿有不好的预感。

　　“傻小子，二婶还能骗你，冻着闻不出来，化了就臭了。也不想想是谁教你炖肉的，二婶还能骗你。看着你吃坏了，二婶不得担责任。傻子，快回去吧！这肉不能吃了，傻子。”二婶的笑容像盛开的牡丹，像拿破仑举着王冠一样，举着那块肉，带着沁人心脾的笑容，转身走了。

　　表儿看着二婶举着肉走了，似乎心被人揪着不肯放手，又好像胸口有有一个大大的气球，正在一点点的鼓胀起来。连做了几次深呼吸都没有办法平复，瘦小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好像没有得到蟠桃会邀请的猴子。

　　表儿按着自己的眉心，这样可以让自己不哭出来，不能让奶奶看到哭红的眼睛。表儿一次次的告诉自己，二婶是为我好，肉真的坏了，奶奶不能吃坏了的肉。在楼下站了好一会，直到朝阳的红色已经出现，二婶的形象才又在表儿的心中高大了起来，就像天空中红色的太阳。

　　“二婶帮我改了吉利的名字，二婶教了我给奶奶做粥的方法，二婶教了我炖肉，二婶给了我调料，二婶不会骗我的，二婶是为我好。万幸啊！如果没有二婶，给奶奶吃了坏了的肉，奶奶的身体怎么受得了，多亏了二婶。”表儿在心里对自己说。

　　晚上表儿家没有炖肉，已经能够起床的奶奶给表儿炖了白菜，秋天的新白菜格外的香甜，不过楼宇间还是有表儿炖肉时才有的浓浓的肉香味回荡。

　　表儿的心好像又被人揪了一下，不过看着渐渐恢复的奶奶，又想想了想想二婶对自己的关照。那一点疼，也渐渐的淡了。

　　接着两天是周六和周日，表儿和同学们都很忙。同学们要补整天的课，没有时间和表儿玩。毕竟他们已经有了小学四年级的学识，不能把心思放在遥控车上。而且流利的英语也不能只和爸爸妈妈在家里对话，有时间也需要去偶遇个外国人锻炼一下。

　　表儿也很忙，要捡整天的破烂，没有时间和同学们玩。毕竟表儿和奶奶的生活水平已经开始下降，不能把心思放在追着遥控车跑上。而且表儿英语不行，但汉语说的清楚明白，需要去废品回收站偶遇下不好说话的大叔讲讲价钱。

　　本来周末可以不用起的太早，但是表儿心中还有各希望，所以和平时一样早早的起床出门。可惜再没见常医生出门扔垃圾，也没见凶巴巴的大个子晨练，最可惜的是垃圾桶的角落里再没有整齐而且干净的报纸包了，两天都没有。

　　周一在学校的时候，表儿有些心不在焉。因为连续三天没有，就代表着以后再也不会有免费的肉了，这样表儿的心情很不好。表儿在学校的朋友不多，只有两个，徐栩如生和高堂玉晨辉。但是徐栩如生病了，高堂玉晨辉去了西拉木伦探亲。而其他同学的普通话里含着三分之一的英语单词，表儿反应不过来，也不想被嘲笑。所以表儿只能一个人失落，失去了免费的肉，心里空落落的。

　　放学以后表儿像一只松鼠一样走回家，一路上收获颇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表儿的后腰上又拖上了欧美宫廷才有的长裙摆。磕碰在地面上叮叮当当的交响乐，让表儿看起来像抢劫逃兵物资的驴子。

　　小区转角卫生站附件都拉起了警戒线，附近停着好多的警车。表儿很着急回家，因为刚刚恢复的奶奶还是需要多休息。但表儿也想留下来看热闹，表儿很崇拜英武的警察叔叔，长大了也想做警察，想留下来看看执行任务的警察叔叔。

　　“绕一圈回家好远，而且看上去警戒线快撤了，等等吧！”表儿这样安慰自己。

　　警察的任务的确已经到了尾声，拍张照片就好了，所以表儿看到了不太懂又很难忘记的一幕。前几天在这里晨练的凶脸大个子，手脚都被铐子锁住了。要两个帅帅的警察搀扶着才能走路，而且身边的几个警察叔叔都拿着大大的枪，看上去酷酷的。凶脸大个子前呼后拥的走到了垃圾箱旁边，他的神情很憔悴，，脸色灰暗极了。很艰难的抬起了手，指向了垃圾箱。一个步伐矫健的警察叔叔，马上跟进了几步，手中像记者用的那种镜头长长的，很贵很贵的照相机对着大个子，咔嚓咔嚓的连拍了好多张照片。

　　直到警戒线撤了，警察和大个子都走了。表儿也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和久久没有散去的人群一样，表儿也觉得挺好看的。

　　表儿伴着交响乐，拖着长裙摆回家的路上。听着人们一直在讨论着大个子，多是些可惜啊、白瞎了、真是的之类的词语。偶尔的几句似乎透露出，大个子杀了人。表儿有些怕，杀人对于9岁的表儿来说的确应该恐怖。同时表儿更加佩服起警察叔叔来，那个大个子那么凶一样被警察叔叔抓到了，警察叔叔真厉害。

　　常医生也在看热闹的人群里，自然也要和大家讨论。

　　“不会是冤枉了他吧！那么残忍，他怎么能……”常医生总是很善良。

　　“错不了，你看他长的就不像好人，我听说……”

　　“冤枉，冤不了，他要没事警察能抓他，就算……”路人门说。

　　表儿也觉得大个子就是凶手，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案子，但表儿同意，大个子长的就像个凶手。

　　晚上奶奶依旧炖了白菜给表儿吃，白菜依旧香甜，而且奶奶的精神很好，还听表儿说了警察抓大个子的故事。

　　饭后奶奶还有精神下楼走走，表儿扶着奶奶，眼角弯成了月牙。楼下的人们和往日一样恬静而纷乱，不过今天大家的话题很统一，都是大个子杀人的事情。

　　有人说大个子开车撞死了人，逃逸了，还把尸体扔到小区门口的垃圾箱里。也有人说是和女朋友吵架动了手，失手杀了女朋友，只是把凶器扔到了垃圾箱里。还有人说是大个子和人抢劫了银行，把赃款藏在了垃圾箱里。更有人说，其实是大个子通过门口的垃圾箱贩毒。

　　不过大家说的都没有根据，只是争来争去只是博诸君一笑而已。最后还是后楼的李主任说出了最让表儿难忘的一种说法。

　　李主任扶了扶金丝边的眼睛，深深的嘬了一口长白山，淡淡的说道：“我听说的可不是这样。”

　　众人都停了话，看向李主任，李主任人脉广，说不定会有真的消息。

　　李主任拢了众人的耳音，轻弹了下烟灰，又润了口茶水道：“听市局的人说，最近市里出了连环凶杀案。因为一直一点线索都没有，所以也没什么消息出来。都是20多岁的女孩，突然就失踪了，只找到过血衣，连尸首都没有。都是农场来的，也不好确定是失踪还是凶杀。”

　　楼下的人都聚拢了过来，虽然大体懂了李主任的指向，但还不分明。还是都恍然的哦了一声，应和了一下李主任。

　　李主任又轻抽了一口，看着初升的月亮，将烟雾吐向天空，续道：“最近市局换了领导，清查积压的案件，才狠追了一下。找到了一些来源不明的尸块，都是几斤一块，切的整整齐齐的扔掉。但都弄的像猪肉一样了，很难分辨查找。最后领导下了死命令，又攻了3天，才找到这个大个子。”

　　“都是他杀的？”李阿姨问道。

　　李主任又润了一口茶，掐了烟，看了李阿姨一眼，似乎在鼓励李阿姨，这一句接的好。

　　“八成吧！清查尸块周边地区的时候，这小子言辞闪烁，一拍桌子就前言不搭后语了。到家里一搜，你们猜怎么样？”李主任问了一句，不过没等大家回复，轻拍了一下桌面道：“搜出来好多张黄片，都是变态的。这小子还不服，也真是，四五个人才摁住他。也是个狠人，就这还不服，连审了三天才招。”

　　“都是他杀的。”李阿姨似乎就会这一句。

　　“可不，都是他杀的。还把尸体全都给切成块了，扔到他晨练路上的垃圾箱里了。”李主任一锤定音。

　　“老老天爷啊！太狠了……”一人惊叹道。

　　“听也没听说过这么狠的，好好的小姑娘都切成碎肉，拿报纸包了，扔的那都是，到现在还没找全呢！很多尸块都丢在垃圾箱里，那玩意儿一天一收都填埋了，那找去！除非那个捡破烂的当猪肉捡家去了。那也剩不下了，谁还能给他冻冰箱里留着，可惜了这些小姑娘全尸都拼不出来了。今天到咱们这也是指认现场，也往咱们门口的垃圾箱里扔了。哎！想想都瘆得慌！”李主任一边说，一边摇头。

　　往常爱说笑的二婶，今天不知是不是为了衬托李主任，竟然都没怎么说话，只是随着众人哦、啊了几声。但当听到李主任说到捡破烂当猪肉捡家去了的时候，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脸色白的像纸人一样吓人。眼睛直直的盯着表儿，不过表儿听故事正听的入神，混没在意。

　　“到底为了啥啊！咋能那么狠的心。”刘阿姨忍不住问道。

　　“不为啥啊！那人就是变态，你是不知道，从那小子家搜出来的黄片，都是什么《人肉叉烧包》之类的，全是变态片。”李主任似乎想用肢体语言来感染大家，说到人肉叉烧包的时候，表情很是夸张，好像庙里的天王。

　　这夸张的表情也的确感染了别人，因为人肉叉烧包几个字一出口，二婶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或许是受了惊吓，或者是吐的太突然二婶想转身避开别人。总之大家看到二婶在小板凳上弹了起来，而且在半空中扭了一下，然后整个人趴在地上狂吐了起来。大家想尽了办法帮忙，但二婶鼻涕、眼泪抹了满脸都是，还是吐个不停，似乎要把胃都要吐出来一样。常医生来了也没有办法，只能灌了些热水，扶上楼去了，据说直到第二天晚上才止住吐。但依旧大病了一场，瘦了30斤下来。

　　大家回忆起了当晚的情形，都说二婶开始还是好好的，但是李主任说案情的时候就不好了。脸也白的吓人，像纸人一样。这是邪病啊！门口的垃圾箱里招来的邪病。据说后来二婶的病能好，也是午夜去垃圾箱那里烧了纸，化了纸人的。小区有人得病，或者孩子哭闹，就去垃圾箱那边烧纸，几乎成了小区的习俗，表儿上初中的时候还有人去烧纸。

　　常医生免费给奶奶用了许多很便宜的药，不过嘱咐了别对外说。奶奶的身体好的更快，竟然比二婶更早的回到了大家的视线里，每天早上秋风里的身影也变成了两个人。

　　二婶好了以后，全没了往日的光彩，虽然还常坐在楼下，但笑容已没有了之前的绚丽。而且没了昔日的热心，再没教过表儿生活的窍门，也不再给表儿出主意了。而且表儿听人说，之前泼辣的二婶，现在居然有些惧怕奶奶。后来表儿也亲眼见到，二婶看奶奶的目光里写满了畏惧。

　　赵禹齐

　　2016年8月23日星期二于葫芦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