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花

   我一直记得那天，深夜了，她突然悄无声息走进我们酒吧。保安看到她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不耐烦地轰她：出去出去。她执意不走，抱着门柱，不闹，不说话，就跟保安较着劲。保安作势拉了两下没拉动，火腾地上来了，说了句：想逼我动手是不是？

我为她捏了把汗。刚好，老板来了，老板看到她，眼睛一眯：小姑娘，来干什么？小姑娘答：唱歌。老板笑了：能唱什么呀？唱一个听听！她倒也不怕，上去拿了话筒，瘦瘦小小站在了灯光里。台下的酒客一愣，口哨四起。她清了清嗓子就开始唱，起初台下有一阵难堪的安静， 紧接着吉他手跟了拍给了和弦，于是她从朴素的清唱变得有点华丽了，她不再拘束，轻轻扭动着不算成熟的腰肢，站在台下，我们都感到了久违的清新。 不出意料地，她被录用了，之前的歌手刚好请了近似于永别的长假，她成了名副其实的五月花。她始终话不多，老板偶尔拿新歌来让她练，她就点头应允了去找吉他手。我继续默默扫地，偶尔在她进出化妆间时和她打个招呼。

 她十八岁那天，老板赏了一顿饭，外加一瓶好酒，但老板没出席，据说他老婆病了。吉他手一手揽着她的腰一边给她倒酒，她喝了一杯又一杯还说着自己千杯不醉最后还是倒了。吉他手给我使了一个得意的眼色，一把把她横抱起来，在大家凌乱的嘘声里踢开了化妆室的门。 我把门轻轻关上，拿起扫帚，出了酒吧，默默点了一根烟，看着街上零星的人。这时一个小姑娘突然贴近我：哥哥，要做不。我猛地扭头一看，又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眼神那么怯，怯得我心疼。 我深吸了一口烟：你会唱歌不？ 会。 有她唱的好不？我指指酒吧的海报。

有。我嗓子比她清亮多了。 我冷笑了一声，弹飞了烟头：不抽烟就行。明天你来我这，我给你钱，你照我说的办，我可以让你比她吃香。 第二天晚上小丫头真来了。当老板让小丫头上台唱歌之前，我把二百块塞进了小丫头兜里。当吉他手如我所料开始和弦的时候，化妆室里的她癫了。她想冲上台，被我拦腰抱住。她声泪俱下地问，我是主唱，怎么可以让个小丫头来替！想上台也可以，怎么不正大光明跟我比！ 我笑了。 曾经的你那么纯，你问我要不要做，我不忍心你这样完了，叫你来唱歌。既然现在你甘心做个张扬跋扈的婊子，不如成全下一个还不懂事的孩子。 她看我的眼神太怨毒，我却笑得不能抑制。 我想爱你的时候，你不懂。现在，我想让你一无所有，你还可以回到那一夜，为了生计，问我要不要做。但这次，我的回答会是，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