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所路过的 至此消失不见
三年前的那个下午，我第一次见到黎暖，我觉得他很老。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还没有三十岁。宿舍楼没有余铺。我又开始了转学后的走读生活。。我无比庆幸。这是我的家乡一座北方的小县城。没有繁华的街道和拥挤的人群。没有太多的车辆鸣笛驶过。更没有太多整整齐齐的校服在街道上穿来穿去。我把以前市里私立高中肥大的校服收了起来。每天骑着自行车上学回家。黎暖是我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是的我觉得他很老。只是眼睛很大，皮肤很黑。有时动作像个孩子。数学课的时候我会用手假装揉眼睛，实在困得睁不开。对于数字和数学题我一窍不通。我从初三开始学画画。是班上为数不多的美术生。每天下午三四节课去小城另一端的画室画画。学校也有美术教室和老师，我第一次去的时候是黎暖说以后在学校学美术吧。伸手指给我学校的画室方向。我进了画室、那个专业老师看了我一眼说，你别学了你跟不上，我们已经画到石膏头像了。我笑笑转身离开了画室。我告诉黎暖我比他们画的都好你信吗。我后来在的那个画室是一个美术老师私办的。在小城另一所高中的附近一个长满草的院子。有时我们会坐在房顶写生。我是班上不受欢迎的人，我不经常说话，不对任何人微笑。我只是固执的在我的世界里活着。没想到会让很多人看不惯。清高、我觉得我不适合这个词。在早操时受过班上同学的排挤和冷落。有很多时候我会觉得越来越深的孤独、我讨厌群体活动和群居。我抹不掉我身上的棱角、所以我总是不能现世安稳的生活。我喜欢在小城里骑着单车不停歇的转。我才能暂时的忘记压抑的心情，习惯在骑车的时候一个手腾出来吃东西，旅途寂寞、或许只有食物是最唾手可得的。
认识青藤是半年以后，她知道我每天下午去一中附近画画。请我帮她给在一中的朋友传信。我答应了。我帮她传第一封信时，她给我写了一张像信一样长的字条。她说，麦子你不是孤独的天使。她羡慕我可以一个人自由自在。我们的纸条越来越多。我用一个蓝色的信封积攒着，有时我消失了一下午。她会担心的写很长的话。第一次和她说话是中午在一家蛋糕店，后来她在纸条中说和我独处是一件愉快的事。第一次和她站在教室外的露天窗台前。她掉这泪给我唱歌，我们沉默着断断续续的说这话。是我孤独的太久了还是需要朋友的缘由？我对这个叫做青藤的女生，心无戒备。我觉得她像是我。我想给她很多我想要却得不到的温暖。只是在这个时候，我爱上他。他叫北城。我的政治老师。。半年后我才注意到和爱上的、年轻的男老师。
很多时候，当我在想起我在小城流浪的那两年，我会想那的每一条街道和胡同，想念那个和我一起疯狂流浪爱我的青藤，想念北城和为了他等待和来来回回流转的小路。想念黎暖，他还答应过我，带我去长白山，他的家乡。半年前回小城，在学校看见了他，我叫了一声他刚骑上车准备远去的身影，他回了头却没有看见我。我站在教学楼下突然失了声。我想他，日日夜夜的想着。我让他失望至深，我不想让他看见我。如我所愿、我逃离了那个地方，可是我想回去。回去补偿爱我的那些人不会再让他们失望。
我爱的黎暖，我爱的青藤。和沈舟，那个坐在我前面的沉默的桌上有很多数学卷子的男生。后来大一和远在牡丹江的他联系到后，他说很久就喜欢我，那时做梦里有我。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我才知道，我爱的只是我自己想象的感觉。和接触的他判若两人。我决绝的放弃了。在之后的一年多，他总是联系着我。在听到我有了男朋友，疯狂的砸宿舍的电话，我听见他在哭。他是第一个为我哭的男生。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为我叠的那些纸飞机，牡丹江冬天下雪的时候，我说我想看，他就去了山上给我发照片，白雪皑皑的都处都是。寒假我去小城找青藤，他也找到了我们，三个人在小城的街心，我抱着青藤又笑又尖叫，我面对他没有一点不堪的感觉，他不说话，我只是笑。最后是我把他撵走。青藤说他爱我。我摇摇头，我不知道。寒假我去了石市打工。他跑来找我，我们在师大转了一圈，过马路时他紧紧的拽了我的袖子，我穿黑色长长的羽绒服，围着大大的黑毛线针织的围巾，兜里赛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不敢看我的眼睛，只是面对前面，和我断断续续的沉默和说话，在高教附近，我看见一只小老虎穿着红色的唐装。他就把它放到我手里。他是个细心的孩子。敏感，却阴郁。不适合更加阴郁的我。我不是他的太阳花，给不了他要的温暖。他一路，手里都抱着一个袋子，他非要拽着我请我吃饭，我真的不饿，就问他手里是什么，他给我打开，我看见一双白粉色的哈喽卡提的毛拖鞋，他说还记得吗，以前在qq上给你送礼物的那双拖鞋，你说是假的穿不了。我抱着他的拖鞋和小老虎，上了公交车，第二天你给我发qq消息，说我中午若不去昨天的地方见你，你就在马路上撞车。我讨厌这样的语气和威胁的言语，我再也没见过你。你曾威胁我，我若不见你，会让我后悔。我真的很厌恶那样极端的你。毕竟你在我心里一直是那样腼腆的男生，让我都觉得亏欠你，你当时是真的爱着我吗，不是因为你孤独的太久。一年后，当我再网上遇见你，不知道你为什么去了武汉，是不是退学了，也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过着怎样的生活，你的言语，那么极端和悲伤，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成那样，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沈舟，我愿你好，你若听的见。
我在石市集训了九个月，回来时已是三月份，马上就要高考，这样的日子，我还是依旧逃课，迟到，和在晚自习时和青藤去操场躲在离女生厕所附近的草丛里，门卫用大电灯照到我的时候可以逃进厕所，他不敢追进去。拿着p3边唱边说边录音。有时下晚自习前潜回四楼的教室时，会被黎暖等待多时。有一次，被他教育时，我随地坐在走廊的地板上，正好被打开教室们的语文老师看见，一副在我身上看出什么端倪的神情。除了黎暖，他一直孜孜不倦的对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当湖北美院给我寄来专业合格证，他递给我时，已经被打开了，他像个孩子，比我要高兴。让我放弃数学，在他的课上复习文科的书。我把那个合格证贴在了我的床头上，那是我很想去的一个地方湖北武汉，石市没有考点，我只身去了郑州，住了十元一晚的旅店，很破旧的楼，连阳台都是砖砌的。很多美术考生拥挤着，铁道六中。相比石冬天的寒冷，郑州要温暖很多。看见苍老的树上挂着一个破了的孔明灯，不知道是飘了多远，落在了这里。在公交车上和一个高中的女孩子聊了一路，她下车后笑着朝我挥手再见。在陌生的地方我喜欢陌生的人脸上温暖的笑。回来的火车上看见了浩瀚的黄河，水面似乎和岸平齐，过了这条不知道流淌了多少载的河，就是河北了。后来，我还是让黎暖失望了，他在网吧看见我，我第一次在网吧通宵，第二天早自习，他第n次搬走我的桌子，我的书又被排在了窗台上。我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以前是因为我不上早自习。进了办公室，他没看我，说你停课一周。要不就搬着桌子从窗户出去，四楼。我俯下身，歇斯底里的哭，他说过我是颓废的孩子，我说我有病，他们都说我有病。黎暖把我放在他的椅子上，给我讲我一点都不懂的数学题。他不知道怎样安慰我。他去了操场锻炼，我一个人等着情绪平静，眼睛不再红肿，我收拾起他凌乱的办公桌，我可以偷他的出校门的假条，给青藤。只是我不是那样的孩子。我心里会有负罪。大课间青藤来把我的桌子搬了回去。下午的时候黎暖走过我的座位旁时递给我一张纸条，谢谢我给他收拾东西。很干净。黎暖、黎暖、原来很久以后的现在，我最想的是你。你从不想放弃我的，只是我让你失望的那么彻底。你每天罚我走圈，却陪我给我谈心，我不知道，你对我有多在意过，我想知道你对我有最深的感觉除了我是一个颓败的孩子外是什么。我是爱你的黎暖。无比依赖着你。现在我才明白。我想见你，我等不到我有所成就了，我怕你回了家乡怕你离开小城。怕再也见不到你。你会不会一眼就能认出我来呢？我的直发烫过又拉了回来，颜色染过，又染了回来，只是长了很多。我觉得我老了，真的黎暖。我开始有不同的症状。你呢，是不是更老了？
青藤、蓝小幽、我，你说我们三个是“那样的孩子”。后来，蓝小幽告诉我的，是让他头疼和无能为力的学生吧。怎么说蓝呢，她有一种很美的忧郁感，不怒自威，却清秀。她去小城找我，没找到，一个人在端午节的下午买了冷掉的的粽子，她跟我回家，吃我做的饭。我知道她是喜欢和我在一起的我太自由，她爱自由。只是我只有一个莫醒醒。她是我的青藤，原谅我，言语里只有青藤。我曾说我们是不一样的人，伤了你的心。其实，我和你到现在，都只是会给青藤制造麻烦，让她焦头烂额。也只有她兜兜转转又留在了小城。去年寒假，我去了北京她打工的地方陪她，她和她的愤青小男友去西站接我，在地铁快到前门时我要下车，去天安门，他的愤青小男友说我才是三毛，看的出他是宠青藤的，只是我不愿搭理他，就像青藤不喜欢我心里那个人一样，其实只是怕他们给不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幸福，他是北京燕郊的大学生。我说会把他的小女友安全的护送到目的地，他就走了。和青一起当起了饭店的服务员，，再也没有那样快乐过，晚上下了班，第一件事就是出了门，大声的叫，一路回寝室的路上，大叫大唱。隔着马路的人都回头看像疯了或喝多了的我们的肆无忌惮，有一次，两个人提着一个袋子悠了一路，又返回了找了一路你不见的拖鞋，结果就是我们后来一个月我们穿一双拖鞋。我们挤在下铺抱着一起睡。我们很幸运，那个后厨的男生总是给我们两个送饭，你叫“饭盖”把炒的菜用饭埋住不让别的员工看见。后来来了一个短期工，经常在二楼帮我俩干活，我们就在一起吃饭，他们两个去一楼打饭，我在二楼等着拿碗筷。青藤给我们这个帮派起了名字，剪刀石头布，他叫阿布，青藤叫小石头，我是小剪刀。我们一口一个阿布。青藤说我我来了一切变得好起来了。他楼上不忙了去楼下，整天让自己拼命一样的干活，跟每个人都很好。二楼散台上供着一个很大的财神爷，是善良的老板娘从五台山求回来的。有一次一个吃饭的客人上来就拜，口中念念有词，关公如何。等他拜完，我抬头微笑说，这是财神爷。我在的这个饭店叫香饼居，在北京的顺义。阿布的工作服是黑色的衬衣，我觉得帅。我和青藤会把晚上送我们的阿布不管不顾的抛在身后，继续唱着喊着，在挂满红色灯笼的宽阔马路上，要过年了。我两个春节没有回家了。对不起。我是不恋家的孩子。我有太多流浪的梦。后来阿布看见我手机上那个给我们做饭盖的男生给我发的短信，沉默了一路。后来我知道他把那个男生拽在了后厨的院子。其实我知道，那个男生喜欢很多人。我也很少回他的信息。我什么都没说，什么也不会说，我不想惹任何麻烦。阿布说，那个男生在宿舍给所有的人看，他跟很多女生暧昧的聊天记录，我说我知道，我觉得寝室的那个叫兰的女生很可悲。阿布对我说，你很聪明。阿布在徐州工作，寒假来找他在这里上班的哥玩，就呆在了这里，他哥是凉菜间的师傅，奇怪的是，他总是在我背后看我，见不到我了就问青藤找我，他拿着手机让所有人看他嫁给别人的女朋友的照片，也只有他坚持说我长得很像她。青藤对他扯谎说我订婚了。我见过他脖子后面的皮肤上刺青着一个，娟字。是那个离开他的女人吧。阿布说那个女人对他哥说分手的时候，他当时就拿着一把剪刀扎进了肚子，让那个女人滚。他们好了六年。我问我和那个女人长得像吗。阿布说不像。他是太想她了吧，或许我和她有某点感觉神似除了长相。我在饭店后厨的师傅们嘴里的外号就是长得像黑子以前对象的那个女人。我为了某个人难过的俯下身去哭泣的时候，阿布和青藤总是让我自己呆在一个屋子里。让我安静。我一次和客人顶撞被骂，我委屈的难受，阿布把我背回了宿舍，那么远的路。他不把我放下来。我的两条胳膊，一个星期后抬起来都会痛。老板娘后来和我说话，在我面前夸他，他告诉我，我才知道，原来老板娘看出来他喜欢我。让他努力，是的，阿布说他喜欢我。他早就知道，我心里有个我爱的人。也只有那个人让你能让我俯下身去哭泣。他说他不会让我不高兴。他以为我喜欢旺仔的奶和糖，会给我买。只是我们只是擦肩而过的人，分开时，青藤买了三个乌龟的手机挂链，我的在阿布走的那天，摔坏了，而他却把手机丢了。那个手机曾让我整个掉进过水盆里；在窗台上吹了一天。幸而没有大碍。他走后的几天我也快开学了，也发生了很多事，我在饭店最后的一晚上，我和青藤擦大大的玻璃转盘，被青藤错用力震碎了。我还是第二天走了，在北京的小姑夫，带着我去了798艺术工厂，去了动物园。第一次见到了大熊猫。下午我就急匆匆的回了石市。青藤没有给我发任何信息，我的电话她也没有接，我们的每一次分离都这样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