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融的这天

我若有伤感地翻回那日，依稀记得，北风与冰雪携伴而来，翩然相舞，像是白色的繁星被某个古老小孩吹下了凡。如果早起人极目远望，是白茫茫的一片，纯美如玉；又仿佛刚睁开眼的婴童，一会咯笑，一会啼闹，肆无忌惮地好奇着世间万物。它们精灵似的飞舞，摇篮般的飘扬，打闹、追逐，欢快地落到各处，欢乐着在每一处种出一支春的希望。无论是街道，还是林荫，都浅浅的铺了些，仿佛是造物主刻意的宽容，让每片土地都生出了亚当和夏娃。

晨起时分，听得有人在铲雪，声音聒噪，仿佛是残破乐器的嘶声烈吼，没有韵律。反而让雪天最本真的模样毁坏了，缺个口，被那坚硬到毫无美感的水泥路面所取代，忽露的漆黑，仿佛是大地被刨开了胸膛，侵染污色的白雪如同淋漓鲜血肆意流淌。

似乎，这都是必要的。

大雪降后，难道不该把雪铲去，不该让道路露出，来供人通行吗？唉，只惜了那些新雪。初来不久，还没望见过冬日的暖阳，就被理所当然的粗鲁地堆到角落，没有反抗，未曾抱怨，只因它们毫无力量。就像曾日的我，面对虚指的罪责，也只好默默承受，只因那些人的眼里总闪着理所当然的正义。

路面的积雪清理尽了，堆积起来，变得坚硬。仿佛只消变作黑色，就会和水泥地面融成一浍，只不过，像是长了个丑陋的疙瘩。

快近了中午，想着那些饱受摧残的雪们，我沉溺于黯然神伤。有些人被那些高倚树梢的雪片惹了，一脚踢下去，树影摇晃，发出瓷器破碎的声响，然后化作一阵可笑的涟涟雪雨滂沱而下。它们落到坚硬的地面，也没有逃脱被毁灭的命运，不知人的践踏足让它们魂销骨碎；可这还不够，等它们无可奈何的成一滩污水，参杂了各种世俗认定的秽物，就又成了众生诟病，责备，恼火的对象。

可它们还算好着，就算身败名裂，还可被善意的阳光净化，来年，再次莹然飞下。而那些哪些防冻的工业盐，像滩凄惨的泡沫，渗在冰冷的砖径间。楼下的砖径有很多人喜欢，喜欢那泥土变了色的质感。而盐渍给砖头披了件略带刺眼的惨白外套，有人觉得它有损自己的强加改造的劳动成果，用水冲刷了。自此，它们的灵魂，已落入荒诞的地渊，渺无希望。

不久后，人们开始悼念起雪了，想着它曾带来的欢乐，惋惜着盼望何时又会降雪。同时，仓库里堆积的盐备战似的补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