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听鸟鸣

　　去年深秋的一个下午，天下着针尖儿细雨，无风，温和。我心里不悦，独自在天宝路派出所公园湖边散步。湖水清浅，平静如鉴，一片儿一片儿鹅黄淡绿色澡物连着缀着铺就在水底，似卤水生成的豆腐脑，静静地飘浮着，酥软鲜活，秀色可餐。星星点点的雨滴，无声地坠下来，落在水面，刺破了水面的平静，荡开一圈一圈水环，大环套小环，此环套彼环，湖面展现着无数交错的环，瞬间，又恢复了原先的平静。打破是瞬间的，平静是永远的，这是水的真谛，也是生活的真谛。
    　　湖边人行道旁，一排高大的垂柳，柳鞭垂垂，婆娑如发。公园除我再无他人，一片清净。不知名的归巢的鸟儿，栖息在派出所门前的树枝上，七嘴八舌鸣叫不停。生活的经验告诉我，鸟儿的成群栖息多在晨曦里、傍晚时，现在五点整，怎么就归巢栖息了呢？我好奇，来了兴致，站在树下不远处，认真观看静心聆听着这不可多得的鸟儿的唱鸣。树上有多少鸟儿？我说不清楚，听鸣叫声，至少有二三十只吧。一鸟鸣叫，群鸟唱和，唧唧唧，啾啾啾。这声音，低频的，高频的，低沉的，轻快的，婉转的，高亢的，欢快的，悲戚的，急切的，缓慢的，尖利的，嘶哑的……，百啭千声，啼鸣随意，大自然的鸟鸣是如此的清脆清澈，无尘无杂。从它们不同的叫声里，你完全可以猜测到它们的叫姿也不尽相同，有的看着树下的我，有的对着同类，有的朝着天空，有的逗着同伴，调戏卖弄，卓然怡然，有的啄着羽毛，振着翅膀，自娱自乐。鸟儿是有性灵的，懂得人情世故。我知道，此时它们是为我鸣唱的，为我一人专设的音乐会，迎接我的到来，欢迎我的聆听。它们也许知道，这会儿一般人都猫在家里，是不会有人来到湖边的，而我出乎了它们的意外，给它们带来了欢喜，它们才一齐放开了歌喉。是的，再好的歌唱没有人听是毫无价值的，何况是一场鸟类的音乐专场。不管是不是鸟儿为我专门鸣唱，还是我无意间碰上了这鸟儿的歌唱专场，我都是幸运的，可不，听到鸟鸣，心里的郁闷瞬间荡去，释然悦然又欣然。   　　此时，想起欧阳文忠公先生的《醉翁亭记》的句子来：“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太守归而宾客从也。树林阴翳，鸣声上下，游人去而禽鸟乐也。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浪漫否？   　　人常说，鸟语花香。但此时只有鸟语，没有花草，更没有花香。我不知道这树上的鸟儿的名字，但我听得懂它们的叫声；它们知道树下有一个书呆子，在这秋雨绵绵临近傍晚时分，来到这儿，可能有心事，它们为我歌唱，一解忧愁；鸟儿道不出自己叫声的词语，但我译得出鸟鸣的心语；鸟不知道树下的人听懂了没懂，但树下的我听明白了鸟语心声。心存感激，何以报答？唯有投以感激目光，报以自言自语。   　　人，一旦亲近自然，就能静下心来，一切繁杂和烦恼就会像无风的冬天落雪一样安静无声，心境也一下子海阔天空，阳光普照，成了天堂。那是何等的惬意，何等的愉悦和幸福。我此时的心情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