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蛊
水月阁中有经书记载:世上有一蛊名曰“凤凰”,蛊人心头三寸血自有“起死人肉白骨”之效。
是以凤凰蛊也便成了一个人人惊羡的传说——而这世人又是否真有凤凰蛊呢?
传闻南越白氏先祖曾寻得凤凰盅两枚,为救其至爱之人不得不将一枚凤凰蛊赠予敌国之将,是以南越北境从那时便是寸草不生……故而其先祖终其一生才将这世上最后一枚凤凰蛊幻化成了凤蛊与凰蛊——自此惟有双蛊合一方有效,否则有凤无凰则内力全失;有凰无凤则日日咳血,三月血尽人亡!
楔子:
“我的出生便是一场阴谋,我不知道我的人生该如何选择,我不知道身为南越少主的我究竟该选择如何面对南越……如何面对我的父亲……于他,我也只剩下了那枚凤凰蛊……”
“忆宸,别怕,我们有凤凰蛊……”
“凤凰蛊……”
——原来,爱一个人竟也是这样沉默而不自知……
【一】父子相认
桃花林中,芳华如梦。只听一细婉女声:“白昊,他叫白忆宸,是你的孩子。”
“慕雪,那你……”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她身后立着的孩子,“你永远是我的南越王妃,我会等你……”
“白昊,你本该有更好的选择,我……你应当知道我……”她低眉瞥向了一处。
“可你却身在南越十五年了,你一直在我的身边!”白昊强扯过了她的手,“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
“好好待他……”楚慕雪伸手抚了抚忆宸的脸颊,又看向了白昊。
“好。”白昊也看了一眼白忆宸。
父子二人就这么一起静静地看着楚慕雪远去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这片桃林之中——她依然是这么美丽,纵使是离去的背影,也总让人觉得是这样的可望而不可及……
对于至爱之人的离去,白昊此刻仍是十分悲伤的,却也有了一丝小小的期待——慕雪她终是生下了他们的孩子,最后还把忆宸交给了自己,那么她对自己是否也有那么一点的情意呢?
白昊在脑海中快速闪过了一些楚慕雪旧时的模样,他的嘴角不觉浅浅弯了一弯。
而那个一言未发的少年呢?他只是慢慢走到了白昊的身后,低低唤了句“父亲”便又低首沉默了起来——可白昊也看得很是清明,这个孩子在强忍眼中的泪水,或许他也是舍不得的吧?
“你叫‘忆宸’?”白昊这时才细细打量起了这个孩子——他着了一身粉衫,这么看去倒也不妖娆,反倒有种恰到好处的微妙。
白昊又向前走了几步,“我日后唤你‘宸儿’可好?”
白忆宸又跟了几步,“好的,父亲。”
“当年那些事……”白昊忽然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的意味,只见他眉头蹙了蹙。
“我与萧羽……哥哥都知道。”说及“萧羽”忆宸忽然有些不知该怎么在父亲面前提起了,毕竟萧羽哥哥也能算是母亲与父亲之间一道无法提及的墙,正如自己于母亲与那人同样是无法道来的隐秘。
“你叫他……‘哥哥’?”白昊的目光忽然有些发狠了。
“阁主说他也是‘白忆伤’,所以……我一直当他是哥哥。”忆宸也不知怎么与父亲说及这些,纵使哥哥只是萧羽,在忆宸心里他仍是哥哥——毕竟他们也是有那么一丝血脉相连的兄弟……
“你叫她‘阁主’?”白昊的眼神忽然有些暗了。
“哥哥也唤她‘阁主’。”忆宸补了句——这些年,哥哥与自己朝夕相处,两人总是学着一样的窗课,想着一样的事,纵使彼此之间早就有了惺惺相惜的感情,又或是更多……
“她……依旧这样任性。”白昊不觉嘴角又弯了弯,“好了,宸儿,随我回南越王宫。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南越的少主!至于世子之位……我想你应当知道。”
“是哥哥的。”这是父亲与母亲之间的约定,忆宸那时便已知道——这是哥哥与自己都无法选择的夙命……
“看来她并没有瞒你们……”白昊忽然在心底伤感地笑了笑——楚家的人难道真的是没有感情的吗?对于亲子,她竟忍心把真相全部告知?罢了罢了,心底能装得下这样多东西的孩子想必也堪当大任了,如此想来,这个孩子倒也真是有几分担当……
白忆宸就这么跟着父亲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南越宫中,宫中的布局很是奢华,他在心中也是赞叹了不下百遍。
“如今时机尚不成熟,宸儿且居于这听雪轩,我每日自会来见你,你……不可乱闯,否则我不会救你。”白昊的话语里尽是为君者的威严,却也有一丝的温情,在白忆宸听来,只“宸儿”与“听雪轩”便足已经将他的心深深锁住了——父亲还是那样在意着娘亲与自己的,那么自己也会尽力做一个好儿子……
“好,宸儿不会让父亲为难。”忆宸依旧低首轻言。
白昊也是拍了拍忆宸的肩膀便转身离去——白忆宸远远地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心中自是一番滋味。
想来父亲自是南越之主,这些年来必少不得姬妾成群,娘亲能在他心中占了这样一席位置,忆宸已经觉得很足够了,那么,此生忆宸也定然会好好珍惜这段父子情缘……
【二】弥天谬误
听雪轩倒也真算得上是个令人心静的好地方,闲时读一卷书,品一壶茶的日子倒也悠闲。何况这里除了父亲留下的一些仆人平日里也并不会有太多过往的宫人,是以忆宸一人独处时也能静静地观览四周的小桥流水,这也颇合忆宸的性子。
独处固然合心意,但忆宸仍是向往着与父亲相见的时光的——虽说忆宸如今也做不出那些撒娇卖萌的小儿女情态了,但对父亲的那种自小就有的渴望却是只增不减的,是以父亲每日留宿听雪轩倒也让忆宸甚是欢喜的,若可以与父亲抵足而眠忆宸也是分外满足的。
只是这份简单的欢喜落于旁人耳中倒是另一番意味了……
虽说白昊并未张扬听雪轩中的事,可他日日往听雪轩中去倒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于是宫中便也盛传听雪轩中来了位倾国佳人……
一直担心王氏子嗣问题的长公主便也遣人前往了听雪轩,只是她在听闻到手下宫娥描绘白忆宸如何如何的仙人之姿时简直是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听雪轩了!
“我道主上为何不入后宫呢!原是有此等妖人在此作祟,看我不去教训教训他!”长公主盛气之下手提长鞭便向那听雪轩赶去。
当忆宸见到这位花枝招展的丽人时也只当她是父亲的某个得宠的姬妾,便也只是一副不愿招惹的态度——是以本不该发生的一幕竟如此上演了……
“我问你,主上可是日日留宿你这听雪轩!”长公主道。
“是”忆宸尽力摆了一副谦逊的姿态。
“你难道不知这是动摇国本之举吗?主上子嗣凋零,我南越岂能容你这此胡来!”长公主见人不否认,只当他是恃宠生娇。
“这……与我何干?”忆宸是没想过那一层的,他只知自己与父亲夜夜也只是谈些兵法论些南越国情云云,而这南越的子嗣之类的与他又有何干呢?那些宫中的兄弟姐妹他还从未想过要如何相处呢,凋零些就凋零些了呗。
可这在长公主听来简直是大逆不道!
“来人,给我打!”长公主遣身边之人上前来就要掌掴。
忆宸大惊,纵使是父亲盛宠之下的姬妾也不能如此专横吧!可他也说过不能让父亲为难,是以还是同人周旋一阵子的好……
忆宸抓住那小宫娥的手,抬眼向那长公主道:“且慢!不知忆宸犯了什么错劳您要如此大动干戈?”
长公主见人反抗,顿时也是气极,“你这媚上的妖人,纵使杀了你也是应当,你还敢还手不成!”
“忆宸为何还手不得?这听雪轩也是主上赠予忆宸的地方,这里不欢迎你们,你们走吧……”忆宸想来下个逐客令应当是此时最好的解决方式了,便也只是甩袖入了内室,不再多言。
而长公主则是更加气极,想他小小“娈童”竟敢如此放肆那便是杀了他旁人也不能多问什么的了!
于是便有了那场大火……
只记得火光印红了半边的天空,炙热的气流灼得人两眼发黑,而那些本该四处奔走的宫人却已经让长公主给押了起来,想来火中的人此番是必死无遗了!长公主这才放心地往回走……
却见白昊一脸慌张地跑来,“长姐,里面的人可都出来了?怎么会走水呢!”
“嗯,听人说都已经安置好了,昊弟也可放心了吧……”长公主的眼角闪过了一丝狡黠。
“人都在哪儿!忆宸可出来了?”白昊仍是一脸担忧。
“昊弟,国之为重,不可如此妄为了!昔年你以南越之兵做了件蠢事,而那女子至今也不愿同你入宫来,如今龙阳之癖长姐也不怪你,可你也得重视国本呐!”长公主一脸的语重心长。
“长姐!”白昊此刻算是明白这场大火的真实原因了——他这时的目光简直就是要把人生生给撕裂!
忆宸啊,千万不要有事……
【三】火后余劫
“主上……”好几个宫人拉住了意欲冲进火海的白昊,“主上三思啊!”
看着跪倒了一地的人,白昊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们起来吧……”他终是无力地又叹了一口气。
“昊弟!还望你以国事为重,长姐这么做也是为你好,想当年你是如何登上了这王位,还要珍惜啊!”长公主还是一脸担忧天下的神情。
“长姐……”白昊本欲道出实情了,却又忽然瞥见了听雪轩左手边的转角铺作竟然断了!
只见白昊匆匆地向宫中某个深殿奔去……
——当年白昊本也是为了楚慕雪才建造了这座“听雪轩”,甚至想过了爱人在此会遭遇的种种可能性,终于请人设下了一个机钮,只要忆宸能找到那个机钮,那么……忆宸定然会在那儿的!一定会在那儿的!
果然,白昊终是在密室中找到了忆宸……那一刻心中的担忧全化作了惊喜的泪水——白昊这时才发现,忆宸已经成了他生命中难以割舍的一部分了!对他的疼爱不再是对慕雪爱的延续,而是父亲对儿子的一种疼爱……
白忆宸就那样趴在了密室中,他身上的衣衫也被大火咬得都是破洞,几处不轻的烧伤更是让白昊心疼了好一会儿——他真是后悔当时怎么没有告诉忆宸机钮的所在呢!不然这孩子怎么会烧得那样重了才会找到呢?不过也幸好忆宸找到了……
听见了来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忆宸有些吃力地抬起了头,当他见到来人是父亲时竟然闭上眼睛有些虚弱地笑了笑,“宸儿知道能找到这里的一定是父亲……”说着他又趴了下去。
“宸儿……”白昊抱起了这个心力交瘁的孩子——平日里素爱干净的忆宸脸上多了些灰与血的污渍在此时看业也颇是好看啊。
“宸儿,父亲或许想错了,我这样并不是在保护你……若是父亲将你带到公众面前,日后的一切都要你独自面对,你可愿意?”白昊抹开了忆宸脸上的污渍。
“宸儿愿意!”他忽然瞪大的双眼——这是父亲要向南越的所有子民宣布自己的身份!从此,他便可以在人前大大方方地叫一声”父亲“了!
”好!“白昊甚是欢喜,他抱起了忆宸缓缓向光亮处走去……
翌日,白忆宸终是一身玄衣出现在了正殿之中——正如哥哥同忆宸说的一样,忆宸若是入了这南越宫门就绝对会是南越的骄子!
此举自然是引了一些姬妾的注意,在母凭子贵的时代里既然不能有子那便也不准旁人显贵!纵使这个旁人从未出现过……
果然如白昊说得那样,白忆宸也不过才被白氏承认,他便又遭了一次劫数……
”殿下,主上请您前往议事堂。“一小宫娥道。
”这……“忆宸身上的烧伤本也没好全,故而此时起身也很是困难,所以父亲应当不会有事要找忆宸商量的吧?忆宸终究还是犹豫了一下。
”这位姐姐,议事堂是什么地方啊?且待我缓缓……“忆宸起身着衣衫时也小心地打量起了眼前这位小宫娥——忆宸假意摔下了手中的玉饰,而她竟然也接住了——是以……忆宸微微笑了笑,”姐姐好快的身手啊……“
”殿下……“她作势要从身后拿出什么物什,忆宸此时却着了衣衫向外走去,”姐姐还未告诉忆宸那议事堂是个什么地方呢?“
见忆宸一副云淡风轻的表现,她便也收起了那小动作——”殿下,奴婢听闻是些个将军商量军情的地方,具体什么奴婢可不知啊……“
”那也好,麻烦姐姐为忆宸引路吧……“白忆宸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待二人行至一荷塘,忆宸将人逼近水边,“好姐姐,你究竟受了谁的指使?!”说着又往前逼近了两步,“说!为什么要陷害我?”
那小宫娥立马出招,“少主,您初来乍到,又何必在意这些?”她的眼睛又忽然亮了一下,“主上……”
见人行礼,忆宸也愣了愣神,尚未待其反应过来,小宫娥已经将忆宸狠狠地推下了荷塘,“你!”忆宸在水中挣扎了两下,“殿下落水啦!快来人呐!”
忽然间岸上的确跳下了几个人,不过他们在水中似乎并不是要救人,而是在死死拉扯着呛得甚是难过的人——忆宸亦是被他们活活嵌到了泥淖之中,他们似乎还将什么巨石块也绑到了忆宸身上,难道这次真要生死未卜了吗?不,不可以!
忆宸用尽力气将身旁的人也按到了水底,一番挣扎后终是将他们逼出了荷塘,可此时的忆宸却终是挣不开那腕上的麻绳了,无奈,忆宸只好拖着巨石向水上用尽气力游去——可似乎又有几人跳了下来……
难道命中注定忆宸要死在这荷塘中了?
【四】误闯禁地
正当忆宸自觉要化作春泥滋养这满池待开的荷花时,他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引力吸入了一个巨大的涡流……
当忆宸再次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竟趴在一个湖边,此时星光璀璨,月夜迷人。
忆宸起身只觉腕上轻了许多——原来巨石已经脱落,自己的腕上现在也只是绑着几根绳,若让旁人看了去,此时的忆宸倒是像极了提线木偶。
忆宸起身揉了揉脑袋,又踉跄着行了几步——四下无人,看来此刻的自己应当是安全的,只是不知此处是何地,而自己又要如何回南越王宫呢?
迷糊间忽然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不知是什么邪门的东西,忆宸只觉浑身的血液都被聚集到了心口,胸中更是如烈火焚烧般灼热难耐……一失神竟又跌了下去,未缓过神来便又咳出了一口血。
“难道忆宸当真要命绝此处了吗?”忆宸按着胸口,只觉眼前更是混沌……
不知过了多久,忆宸渐渐醒转过来,眼前已是一片光亮,身上的痛感也是一阵阵袭来……
忆宸仿佛听到了脚步声——不论是敌是友,还是找到人烟之地为好。
他循着脚步声一点一点移动,直至午时方才见到了两个兵士模样的人——“何人胆敢闯入禁地!”——他们是南越人?禁地?……
忆宸来不及细想,只觉此事定然不简单,那么定要见到父亲!
忆宸与人打斗了起来,可终是体力不支,不多时便被人刺穿了肩胛……忆宸终是要被人压往王宫了——只是不知这样的忆宸是否会让父亲为难?那么忆宸暂时还是不要坦白身份的好。
忆宸暗自思忖着,却听一声“忆宸?”——长公主为何会在此处?她是可信的人吗?
长公主忽然呵退了众人,又向趴在地上的他轻声低语:“忆宸,委屈你一下了。”
未待忆宸反应过来,却见长公主身后又走出了几个花枝招展的妇人——她们是谁?但长公主似有一番计较,忆宸还是不逃为好。
“这便是南越少主?”一个妇人嗤笑了声,“也不过如此嘛。”
“好姐姐,你将他交予我们也不怕主上怪罪?”又一妇人向前行了几步。
“看来他的修为也不过如此嘛~”又是一个腻得人难受的声音。
……
也不知听了多久,终是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赶来——父亲很着急?忆宸一直未改的脸色终是缓合了些。
“主上……”长公主先是行了礼。
她身后的一众人也是咬着牙行了一礼——中计了,还以为长公主会和主上作对呢!说得好听,说是不想白氏就此绝嗣白忆宸任她们处置,结果还不是阳奉阴违!一面讨好一面又派人去叫了主上……果真是一样会演戏!
“闯入禁地便是死罪,纵使主上在此也不能改变!”一妇人忽然强调了声,忆宸瞥见她身的那个小宫娥正是那个将他推入池塘的人!
忆宸一脸惊慌地望向了父亲,却见父亲的眉头一蹙——为难了吗?忆宸低下了头,还是相信父亲不会舍弃自己的……况且,胸口好痛。
“如今南越子嗣凋零,忆宸已是我南越少主,你又想如何?”白昊似是对这妇人有些忌惮。
“不死亦可,除非殿下能给我们一个交待!”她大抵是料定了忆宸说不出什么才会如此笃定吧,说着她又朝身后的小宫娥邪媚地笑了笑。
“忆宸……”白昊低头扫了一眼,“请清白鞭!”
——忆宸听父亲提及过,那是要受百鞭笞责啊!以忆宸此时的处境父亲怎么忍心?忆宸顿时心冷了,难道只是为了这样一个交待吗?为何要忆宸如此屈辱?
罢了罢了,能让父亲有所交待便好……
忆宸挤出了一丝失望的眼泪——即便因了父亲的子嗣凋零,这一次忆宸也不敢轻意将性命交予旁人……
罢了罢了,那便让这份痛意还忆宸一个清白吧……
忆宸死死盯着那个妇人的嘴脸——若忆宸今日不死来日定要叫她血债血偿!
可是后来,忆宸已经分不清疼痛源于何处了,亦分不清血后的究竟是汗还是血了,更分不清父亲看向自己的眼神究竟是爱怜还是憎恶了……只知道好痛好痛……喉头一直有些涌动的感觉。
恍惚间,忆宸好像看见了父亲的身影——父亲到底还是一直陪在自己身旁的,这样真好……忆宸安心地从意识间挣脱开来,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忆宸看到了好多过去的时光……
那时身边只有哥哥和先生,哥哥学什么都很好,所以他总叫忆宸“大笨鸟”,可是没办法啊,和哥哥在一起总是忆宸受欺负……那时忆宸就要什么时候可以快点长大就好了,坏哥哥,总是不肯让让忆宸!
可是,长大了之后才发现那时一直被欺负着才是一种幸福啊……原来长大了一点也不好,长大了的自己和哥哥就被逼着知道了那一段又一段的过去——原来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阁主就是他们的娘亲;原来哥哥和忆宸并不是亲兄弟,甚至彼此都是那样尴尬的存在;原来哥哥和忆宸生来就已经注定了有多的不能……
后来,哥哥好像变了,他布的局总是连先生也直叹气,他的心思忆宸已经越来越猜不透了。那时以为哥哥只是“长大”了而忆宸有哥哥保护所以不用“长大”,可是后来有一次哥哥好像被先生逼着要去做什么哥哥一直不肯,忆宸才发现自己真的很没用,如果那时候的忆宸已经有了那些本事,哥哥就不用苦苦辗转在血与痛之间了……
忆宸只是有些心疼哥哥罢了,所以才会答应先生去学那些哥哥一直“擅长”的阴谋权术,去看透一些本来可以不用看得这样明白的东西……直到那时,忆宸才知道,哥哥是多么不想让自己“长大”的呀,原来哥哥并不是真的喜欢,他只是为了让忆宸可以逃脱这样的命运罢了……
可是,忆宸还是要让哥哥白费心思了……不过,这样也好,忆宸可以读懂哥哥眸中的无奈了,可以明白先生为何一直叹气了,可以明白好多不曾长大时不曾明白的东西……忆宸终于知道哥哥为何要选择当一个“玉面鬼医”在江湖之中隐藏自己的身份了……
……
也终于明白为何今日父亲会那样对自己了,原来,这就是棋子改不了的命运……
“咳咳”忆宸终于从那团黑暗中醒转了过来,入目的是父亲略带欣喜的面容,入目的是这个在水月阁中渴盼了多年的南越……
【五】身入此局
“你为何会在禁地?”白昊的声音里没了往日的温顺——父亲这是怎么了?
“宸儿不知。”忆宸也当真是什么也不知,不知为何醒来的地方就是他们所说的“禁地”,也不知为何连父亲也会要这样问自己……
“这三日你一直在禁地?”白昊的声音终是缓和了些。
“三日?三日了吗?宸儿只记得那时醒来时是月明星稀,再次醒来时便已是今日凌晨了,行了好些路才到了那块大石旁。宸儿也知听起来荒谬,可是请父亲相信宸儿,我并未欺骗父亲!”忆宸说得也是令人动容——只是连他也知道听起来荒谬的东西当真是没什么可信度啊,只是忆宸依然觉得父亲或许会与旁人不同呢……
“我……信你。”白昊答得牵强。
忆宸瞥见了也只是依旧笑笑——可是忆宸知道,从今往后,父亲便不会同以往那样相信自己了,忆宸与他之间父子情分或许再也比不上君臣之别了……
恰逢此时,又偏偏收到了西吴与南越临界交战的消息——听闻欧阳涛,也就是那个新出的小将也在此役之中,忆宸便主动请缨去与他交手……于旁人而言,这是少主的少年心性;于父亲而言,忆宸也是要去扬威的;于忆宸而言,这只是一个局——一个早在水月阁中就已经与哥哥布好的局,亦可以说是忆宸给父亲与自己一些冷静时间的一个过渡……
西吴也是迟早要收入囊中的,那么像欧阳涛这种可以结交的人也是定要好好收入麾下的,至于这种人,交心为上,也只有拐了他方能实现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以一切并不像南越预料得那样却又让他们无话可说了。
此役,忆宸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救下了欧阳涛,也很成功地交识了欧阳涛——想他们此时聊得甚是欢畅,不知他日兵戎相见时又是怎样一番场景呢……不过这一次两国都没占到便宜也不知是好是歹,罢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也只好辜负前线厮杀的那些兄弟了……
有时候想想,国与国之间争来争去也只是主上的游戏,前线的厮杀拼搏实在是残忍。于是乎,忆宸又有些想念当初与哥哥一起立下的那个还天理一个盛世清晏的誓言了,也不知哥哥实现得如何了……
忆宸撇了撇嘴,正打算还军南越呢,却见水月阁传来了消息——看到纸条上的字之后,忆宸的脸一下子白了……
什么叫“生死难卜”?哥哥按计划回到萧家也不过数月的事,怎么就落得个生死难卜了?他萧清皓怎么回事!纵使知道哥哥归去不易,像自己也不过是受了点小伤罢了,哥哥怎么就让他们弄得连生死都难料了?!
忆宸却又不能不顾南越的是非,只好让大军先驻扎于此地,而他却是快马加鞭地赶至了水月阁——“哥哥,我们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啊,纵然你不想再做那些事了,也一定要笑着告诉忆宸啊!忆宸愿意接下这些担子,可哥哥千万不能有事啊……”
阁主说要找到千年灵芝哥哥才有救——这世上最好的灵芝大抵是在南越北境的那片密林中吧,可是……可是传闻那片密林中都是些难料的虫蚁蛇蝎啊!
为了哥哥,忆宸去便是了……
只是好巧不巧,忆宸身上的灼热感也在此时一点一点增强,不知为何,总是在吐血——大抵是那日在禁地之中遇上了毒虫吧,又受了些刑,再加上连日在边境又不曾好好休养,此时聚齐了来找忆宸算总账了~
“忆宸,千万要撑到哥哥醒来啊!此时哥哥若是没有灵芝必然没救了吧?若此时哥哥与自己都撑不过这一关,那娘亲这么多年来的心血不就白费了?……更何况,娘亲至今还没有认忆宸呢……”忆宸又咬了咬牙,为了哥哥,也为了自己那点小小的私心,定要撑下去!
忆宸也不记得自己是凭着什么在那片密林中硬生生撑了三日的,总之是定然要找到灵芝的信念让忆宸度过了最混沌的时刻——当灵芝熬的汤药喂进哥哥的嘴中时,忆宸也昏睡了过去……如果哥哥醒来了,忆宸是不是就可以解脱了?可是哥哥一个人会不会太累呢?父亲没了自己南越又将怎么办呢?况且,忆宸也好想知道娘亲心里有没有自己,有没有父亲……
其实这一次,忆宸只是太累了,当他醒来后知晓自己身在水月阁中,还着了娘亲亲手缝制的衣裳时那一切的疲惫全都消失了……忆宸甚至庆幸上苍愿意让自己活下来了,原来娘亲心里是有自己的,可能在娘亲心里占的地方比哥哥少些,但忆宸也很是高兴了。
只是当忆宸看到哥哥时真是想杀了他萧清皓算了——那个人知不知道,哥哥的武学修为是多么修来不易,如今竟然!看哥哥的腿骨……定然又是为了救下他们中的谁吧?不然以哥哥的武学修为怎么可能出不来?可是从此,哥哥再也没有那样俊俏的武功了,甚至再也站不起来了……他知不知道,哥哥这一次差点就要死了!他怎么忍心?!
正当忆宸暗自伤心时,却听墨溪哥哥惊叫了声“醒了”!
忆宸赶紧上前去抓住哥哥的手——可是哥哥怎么好像看不见自己呢?忆宸伸手探了探……
那人真是个混蛋!他怎么配当父亲!哥哥,哥哥竟然……竟然失明了?这……
“哥哥……”忆宸有些呜咽。
“忆宸?”萧羽立马辨出了他的声音,“回去!”
可是……可是忆宸舍不得哥哥,也放心不下……哥哥。
“再陪一日好不好?”忆宸也知道南越此时定然是一团糟,但是忆宸也想像哥哥一样再任性一回,就一回好不好?
“忆宸,南越不能没有你,你走吧。”娘亲为什么要这样说?难道……也对啊,忆宸是娘亲亲手送走的,娘亲的心里忆宸的地方并不多,忆宸早该知道的。
“我会传信给你。”墨溪哥哥侧身低语。
忆宸看了一眼楚墨溪,“也好。”
……
忆宸终是走出了水月阁,正如当日娘亲送自己离去一样,明知下一步将行往何处却依旧觉得迷惘……一路上忆宸想了很多,其实若是将哥哥和自己相较的话,自己对父亲的执着还当真是少得可怜呐,若是换了自己去面对那人,估计不出三两日就要把他西吴一把火烧了吧?
呵呵,哥哥……
【六】痴心谋划
终于回到了南越,忆宸只是同父亲说自己那几日在水月阁中,父亲便是一阵沉默——其实忆宸知道,父亲也想念着娘亲……
“她还好吗?”白昊的声音里尽是温柔,仿佛初来时父亲对自己也是这样的吧?
“嗯,我有些舍不得离开,可是……父亲,宸儿想娘亲了。”忆宸贴上了父亲的胸膛。
“我也想啊……”白昊声音很低,可是忆宸还是听清了——忆宸也有些心疼了。
“若是她……你如她的意吧。”父亲可是猜到了什么?忆宸心头一颤,却也有些懂了父亲对娘亲的爱意。
“嗯”忆宸点了点头,在心里发誓此生一定会守在父亲身边!
“听雪轩又修好了,父亲可以给宸儿的或许也只有这些了……”白昊拍了拍忆宸的背,“有些事有些人,父亲……”
忆宸扯了扯了白昊的衣襟,“宸儿都知道,只愿父亲不要因了宸儿为难。”
父子两相拥了片刻却也不得不回到了现实之中——父亲是一国之主,他日理万机,能给忆宸的也不过这片刻的温存,不过,忆宸同样知足了……
回到听雪轩,一切还是初来的模样——如此看来,这儿的一点一滴父亲都是那样仔细地照料过,想来,忆宸的嘴角也扬起了一丝弧度。
不多久,又收到了关于哥哥的讯息——只是最让忆宸不解的是,哥哥为何还是要回去?难道东荒之约真的这样重要吗?又或许哥哥是依旧在意着那人……惟愿他能对哥哥好些吧。
哥哥说这一次他愿意用“忆伤公子”的身份回西吴,忆宸忽然有些淡淡的喜悦——“白忆伤”,哥哥终于要用这一重身份了?是不是要气气那人?是不是说这是哥哥给那人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换言之,或许哥哥这一次已经把半只脚踏进了南越,哥哥终于可以承认忆伤的身份了,忆伤忆宸……其实忆宸更愿意哥哥做“白忆宸”的,至少这样还可以骗骗自己,哥哥与自己还是有那么些许关联的……
不过……这到底又有几分是真呢?这不过是哥哥计划中的又一环罢了,有些迷人的表象背后原来总是藏着这些刺透了心的真相……为什么有时候的理由连自己都信服不了?其实,哥哥同自己早已不是什么纯真的少年了,有时候情感真是一种毒药啊……
果然,也不过短短一月时间,哥哥已经夺下了东荒——哥哥的动作可真快啊,忆宸只知道哥哥终是将东荒拿下了,还“骗”得路子涵将一身修为都送了哥哥,自此,哥哥又能站起来了,至于用了什么方法,忆宸并不关心,只要对哥哥有利便可以了……这世上忆宸不信什么对与错,亦不信什么正与邪,能活着便好了,世间万物有情又如何,无情又如何,于己有利便可以了,忆宸在乎的人都还在就可以了……
忆宸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了,自己这儿还是一团糟呢~
体内的那股气流真是越来越难受了,最近好像总有种气血不足的错觉。真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不过哥哥有能力去完成这些便也不错~听说,先生也去辅佐哥哥了?那么忆宸此时死了倒也无所谓啊?
想着又吐了两口血——哎,人快死了还真是快成半仙了呢,说什么就准什么啊?都吐了一个半月的血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血尽而亡了……那虫毒还真是霸道,每次吐血都折磨个人半死,却又只吐那么一些些,真是让人生不如死啊……
本来还想多自嘲个几日呢,却听说萧清皓领了萧家军在北境遇险,哥哥竟然为了救那人在北境放了把大火,然后……那人真的值得哥哥用性命相护?哼,若是让忆宸遇上萧清皓,忆宸定要人后悔终生!他,他竟然那样辜负哥哥……
偏偏这时西吴又传来盟书——竟是要联同南越一起攻打东荒?萧清皓以为这样就像给哥哥报仇了?真真是笑话,他应当拿把剑抹了脖子才算给哥哥一个交待!
忆宸此时也是百感交集——哥哥死了?就为了那个人死了吗?反正自己也活不长了吧?要不就一统三国然后再把这些疆土送给娘亲?反正这也是他们追求了大半生的东西了,而自己也可以去陪哥哥了,如果有来生,忆宸绝不要再和哥哥这样尴尬地相处着,明明是兄弟却为何有这样多的阻碍,明明彼此在乎着却又非要装作陌路人……如果可以在地府遇到哥哥,忆宸一定要给他当哥哥,忆宸要保护哥哥,再也不让他遇到那个人!
“主上,忆宸愿出战!”纵使是为了哥哥与自己的那一份承诺,忆宸也一定要实现三国一统的梦想!
犹记得那日北境旌旗飘然,西吴与南越联手,东荒不得不将驻守于北境的兵马撤回,投出了降书——愿从此退出北境不再相争!看来没了哥哥,他们东荒还真是一盘散沙啊……
而这北境又将落于谁手呢?他萧清皓也不过是做了回军师,这北境便决不会落于西吴之手!更何况他都把哥哥给赔上了,他又有什么资格将哥哥的东荒收入囊中?可他竟然还非要大言不惭地说什么“若非不久前萧家军的连日奋战,东荒又岂会毫无招架之力?”他的萧家军?!当真是笑话!
西吴南越相持难下,忆宸有些鄙夷地抛了句“若我未记错,萧帅非王非候,萧家军也不过西吴一支绿林草莽罢了,如今抹了干净,萧帅又何不投入我南越帐下?一来众将也是见识了你的韬略智谋,我等必然以礼相待。二来嘛,名正言顺,萧帅助我南越拿下北境,也算是有功之臣,入了南越也可封王拜侯!如此可是良策?”
忆宸就是料定了那人不会妥协才会如是说的,不过就算他妥协了又如何?就算他归入了南越也只会是南越大军今后的一支炮灰军罢了,入了南越的门他便再也回不去西吴,那么西吴也算是大半个入了南越了……给他封王拜侯?不找他算哥哥的账便已经是对他大人有大量了!
“哼哼,我萧清皓虽不过西吴一介白衣,但也知忠君之道!这北境我是要定了!”他狂笑了一番,“别再说什么花言巧语了,若想说我不识时务,你尽可杀了我失尽人心!我想,南越之主也还在吧,怎么也轮不到你来说话!”
“你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吗!”忆宸一记眼刀刷过,自打那日在水月阁中见到哥哥真不知将这人在心中剐了多少了回了!若不是为了大局,若不是为了大局……忆宸便是与这人同归于尽也不想再这样饱受失去哥哥的煎熬了!
不就是一个西吴吗?不就是一个萧家军吗?在忆宸心里连哥哥的一次抬眸都比不上!
【七】母子相认
是夜,西吴南越两国盟军大乱。
不论怎么说,忆宸也是与哥哥同那涧雪西楼前任阁主楚慕溪学业十多年的,他们两人自小学的最多的就是这排兵布阵,果然,也不过一个午后萧清皓并了他那两个草包儿子已经被忆宸锁于帐中——哥哥,对不起了……
正当忆宸举起手中的剑时,忽然一簇火光窜入了眼帘,只见一支从天而降的军队包围了大营——猝不及防的夜袭实在是出人意料!忆宸怎么也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布局如此深的人?除非……不,不可能,哥哥的骨殖是欧阳涛亲自送回去的!以欧阳涛对哥哥的情感,那定然不会有错!
只是由不得忆宸多想,只听有人道了句“将人压上来!”,忆宸便被压了上前,可正当他抬首的一瞬,却是震惊了——那人一身银装,头顶上一支墨色羽毛——这不正是二十年前的墨羽军吗?更让人震惊的是这人,这人是……
“忆宸?”萧墨一愣。
“欧阳涛?原来你还活着,真好。”忆宸忽地一声冷笑,还以为他有多重情义呢!这许多时不见,差点以为他给哥哥陪葬去了!
萧清皓扶身行来,“墨儿……你们……认识?”
“墨儿?”忆宸一愣,“你不是他吗?”
“忆宸,我叫萧墨,欧阳涛只是我以前的名字,你不知我是萧墨正如我不知你竟会是南越的少主一样!”他眼里居然有些躲闪,“为什么会是你……”
“无妨!能在这最后的时刻再见你一面也是我的荣幸呐!”忆宸忽然大笑,“即使是死在你的剑下也是我的荣幸!况且能死在你的剑下我也是对得起南越了!”却是对不起哥哥了……
正当萧墨准备举剑时,帐外忽然一片火光,“报!东荒忽然来袭!北境……北境……”
“混帐!”萧墨恨恨地扔下了剑,“好一出‘调虎离山’!”
“什么意思?”萧清皓这时才缓过神来。
“我等收到南越今夜将与主帅火拼的消息,这才携了墨羽军前来相救。是以并未留意东荒的动作……”报信的来人诺诺地答道。
“罢了,这北境之事来日方长!不过这东荒之主倒是有几分心思……”萧清皓也走了过来。
正当众人在思虑着北境之事时,忆宸忽然挣开了身子飞身而走!
“父亲别追了!”萧墨瞥了一眼不远处,伸手拉住了萧清皓,“他是我的好友,很好很好的至交……这一次放过他吧。”
忆宸听了不觉笑了笑,这个傻大个儿,倒是真的能配得上成为哥哥的亲兄弟啊,只是不知当他以后得知往昔种种也不过是被忆宸算计了罢了,那时他又会如何?真是有些期待啊……
忆宸本欲离开的,只是他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朝思暮想的人——忆宸望了望端坐在那营中的楚慕雪,张口欲言,却又只能黯然离去……
——东荒于您当真这般重要?重要到可以看着宸儿与那人斗个你死我活也不出面?重要到连来看宸儿一眼您也不愿意了?也对,在那人身边,宸儿不该出现……
“忆宸,姑姑她……”追出来的楚墨溪欲言又止,“忆宸,墨儿他还不知晓你的身世,他……我想你也不愿揭开那段不堪的过去吧。”
“墨溪哥哥,我并不知他就是萧墨,我也不知此次劫得的人里会有……我错了,我……东荒……请阁主放心,我不敢忘……”忆宸又一次黯然了,他们萧家一门齐全,从来都不需要哥哥的出现,娘亲在那里很好……至于忆宸,哥哥留下的忆宸会继续下去,也请娘亲放心吧。
“对不起……”楚墨溪颇为压抑。
忆宸遥望了一眼楚慕雪,又对上了墨溪的眸子,“这或许便是我与哥哥摆脱不得的宿命吧,二十年前,萧墨侥幸可以逃过,那便让他永远都不要知晓好了。墨溪哥哥不愿接下这担子,那哥哥余下的使命便一并留与我吧……你还是涧雪西楼的楼主,她还是水月阁主,而我,白忆宸,只是南越少主,除此以外,我不会再是任何人了……”一滴清泪划下,是无奈,亦是羡慕……
若说哥哥是那场阴谋的牺牲品,自己又何尝不是?
或许,能陪伴娘亲左右的也只有萧墨一人罢了,这是哥哥早已知晓的,也是忆宸同样会选择的路——只是哥哥至少真真切切地尝过了家慈家严的感觉,可自己呢?可否也任性一次?
怕是不能的……
惟愿娘亲能安好,其实只要自己不点破那一切自能圆满,忆宸能为娘亲做的也不过这些了。
楚墨溪立于月色下,目送着忆宸一步一步远去……
“溪儿,宸儿他……”楚慕雪也踱了出来,“我待他是否太过无情了?其实,我已经失去了羽儿,回想东荒大业,于我们楚家当真这般重要?我真的不敢想,若是有一天,我连忆宸也一并失去了又该如何……一个东荒,已经埋葬了我们楚家太多的东西……我早已厌倦了,可忆宸他又当如何?我……不知哥哥又可曾后悔了?”
“姑姑,或许父亲……”楚墨溪看着楚慕雪泪水连连亦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楚家的家族使命——若非自己一味逃避,父亲又何苦非要刻意栽培羽儿?于萧羽,墨溪是歉疚的。
如今羽儿为了萧家化作尘土也算是还了他一个萧氏子孙该有的结局,只是他抛下了的东荒大业却只能留下给忆宸了,忆宸不得不选择独自一人走完这条路……
楚慕雪望着忆宸的背影——真的可以放下吗?二十年前为了救下萧清皓的性命才会前往南越,才会为了那份使命做出妥协,也才会留下了忆宸,本以为能同萧清皓长相厮守了,可当忆宸真的出生了之后才发觉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了,自己放不下南越的忆宸,那么也只能对不起萧清皓了……当自己为了小羽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时,楚慕雪发觉自己还是深深爱着那个男人,当墨儿归来时,本以为可以忘记一切换一个阖家欢乐,却发现忆宸在不远处默默凝望着——于他,自问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为了一份早已远去的家族使命,墨儿还那么小就成了西吴的牺牲品,自问不负萧郎,却负了第一个孩子;人人都以为是她无颜面对萧墨,却不知她只是为了忆宸无颜面对挚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