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方觉梦已晓
楔子:
朦胧月,烟飘渺,沉醉方觉梦已晓。
夜半时刻,悠悠转醒,明月之下独步漫于庭中,月如钩。往昔沉醉不知几何,旧事如云漫上心头。
曾几何时,她多次戒告与他,某样可以使人醉生梦死之物,你最好远离,低头望见她一脸莞尔,他不禁低头喟然。此后也只能如此了。
玉杯里泛着晶莹之泽,透明的液体伴着阵阵醇香滑入他人之喉,那人在他迷离的眼神里把玩手中的玉杯,玩味的语气问他是否要来一杯。他一愣,呆呆的望着那人手中之物,似是回忆着什么。良久,抬起头对那人淡淡一笑,摇摇头,走入偏房,手抚琴身,即坐闭眼。一曲广陵散淡淡奏起。久坐桌边之人皱了皱眉,起身走来,伸手拍碎了琴身道:墨玉,你何苦这样作践自己?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处。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我未见你,便先听见了你的声音,你声淡淡,情戚戚唱出着蝶恋花。我一见你,便知道你为何唱出着几句。我终究,是将你负了。我唤你一声泫儿,你才慢慢抬头看我,然后淡淡道:唐公子,十九年未见,你可还好?我却不语,你先笑。
前尘忆梦
十六岁成年那日,我独自流连着繁华非凡的长安城,停留在这名叫梦轩月的酒楼,我虽不止百次经过这座常常宾客彻夜欢醉的酒楼,可我竟一次也未踏入。如今我已成年,进去一次,也罢。我坐在临窗一角,在盈门酒客之中默默品着一壶香茗。目光流转之间,我片望见内庭之中的你。
你静静站在花园外,柔弱的娇躯,素净的脸庞之上镶着一双如水晶灵动的般的秋水,一袭白裙如素色芙蓉一般在院外绽放,你忧郁的望着园内万紫千红。那一刻,我便痴了,我不知道花美还是你更美一些,你站在园外,大有一番闭花羞月之势。我双腿不受控制的向你走去。我静静在你身后片刻,发觉你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之人,便道:花虽艳美,可也不过一季。姑娘,你是否也在叹息与此?你便循声转头,微微笑道说:花不过一季,人亦不过一生,公子你何出此言?我一愣,便无奈笑道:既然人不过一生,那么姑娘你可否与我共度这一生里短短一宿,促膝长谈呢?你微微一呆,似乎很是惊讶我大胆的言出,接着便浅浅笑道:既然公子你如此盛情相邀,那泫儿答应公子便是。
你抱出一坛我并不知名的美酒说:这是我亲手酿造的佳酒,唤名苍梧玉露,公子是第一个品尝之人,也将是最后一人,新出的美酒,想是醇香醉人,你有些醉了,粉颊微红。我无法在酒香中形容你的美,便痴痴的望着你,不知何物驱使下,大胆的抱起你,在你娇羞的目光中轻轻吻上你的唇,那刻,我感到地转天旋…
此后,你我便私奔于天涯之外。追忆青峦崇山峻岭之间,望舒牵情缘。即墨海边烟花璀璨漫天,相对的视线,犹如凤凰花开般的诺言,深藏在心间。却不曾想到,在你我相守相望的第四个念头,一场变故却将你我天涯相隔;你挥泪将我送上马,并告诉于我说,我们很快便会相见…
正文:
壹、血溅唐府
我用皮鞭狠狠鞭策驿马,飞速赶往长安,一路骑死了六匹,终于在第八天戌时赶回了长安,长安依旧繁华往昔,烟柳画桥,一派大唐盛世。现在我无暇去流连这盛世风采,在六日前收到唐府急信,李唐皇帝要诛灭唐家。唐家老爷唐轩是兵部尚书,没有足够的理由,就算太上皇也无法拿唐家如何,这次必将大事发生,否则唐家不会这么急着将自己召回。手握重兵的唐家自上朝皇帝开始,一直是皇家的肉中刺,拔也不是,放任也不是,假若有机会,李唐皇帝必将处之而后快。
我是唐家长子唐墨玉,此次府中大难,我必先火速赶往唐家护府。唐府内却是一片萧瑟,我急急踏入内府大喊爹娘,眨眼间却被重兵包围,他们将我押入皇宫。一进大殿,却见唐府上下六十四口却皆被跪押殿上,我被他们狠狠摔到爹爹的旁边,从娘亲他们惊讶的目光中,我便知道我上当了,可能假若没有我,他们肯定会想办法杀出重围,而我...我与师父离开家中修炼已有八年时间,并未出师。这次是我与紫泫私奔而出,爹爹想我并不会在此期间回到唐府,才会放心随禁军入宫,却没料到,我被禁军扣押着见了他们。这时高居殿上的皇帝道:唐家利用兵部之便,私通帝国,证据确凿。唐轩,你可认罪?爹爹忧虑看了看我,慢慢闭上了眼睛,颤抖的眼皮显示了他的内心极为矛盾。良久,睁开眼睛环视殿上,流连所有唐家之人之间,从他挣扎的眼神里,我知道他做着怎样的思想斗争。不久,他眼神里的挣扎终于停止,深深呼吸几息,大声道:臣唐轩认罪!此话一出,唐府上下哭声一片,不绝于耳。片刻只听他又大声道:此事臣认罪,但请皇上放过小儿,他对此事并不知情,请皇上念在臣一生戎马之苦,恩准隆恩吧。皇帝沉吟半晌道:好吧,朕念你往昔有功,便答应了你的请求,其余唐家之人押往天牢,日后问斩。从大殿里一片哭喊之声里,我相安无事的从宫中退了出来,浑浑噩噩走在长安街上,此时我觉得阳光如此刺眼…
问斩唐家前一天,我与爹爹在牢中促膝长谈,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知道,要是没有我,家族便不会遭此大难。第二日,唐家上下除此我以外,全部押往刑场。唐家年纪最大八十余岁,年纪最小的也不过三四岁,我绝望的望着小弟小妹们,心里充满无奈,可是无奈又如何?在血光四溅之中,唐家便从此灭亡。
贰、几世纷乱
在荒冷的唐府中,紫泫找到了颓败了我,将我紧紧拥入怀中,醉意朦胧的我仿佛找到了依赖,这一下忍耐多时的我再也阻挡不了泪水涌出,不止这样哭了多久,我便沉沉的睡了过去。等我清醒的时候感觉自己躺在一个温香的怀抱之中,反射性的我一位曾经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噩梦,可是抬头却看见了紫泫忧虑的秋水,我心底一惊,立刻挣脱了怀抱,急道:泫儿,我娘他们呢?紫泫有些不忍看见我急切里带了一些恐惧的双眸,她转过头低声道:唐府上下,除此你一人,无人存活。我低下头良久,无奈的笑了笑,又慢慢的坐在了地上。
自唐府被诛族之后,我便开始了一段梦一般的日子,日复一日的沉溺在醉生梦死之中,我不知道何时是真,何时是梦。紫泫前几月还可以忍耐我的颓败,这些时日便开始不停的劝我,我不以为然,依旧我的醉生梦死,有几次直到看到她微红的双眸我才暂时停止一两日。这几次看到她掉落的泪珠,我便不以为然了,我已经麻木了她的泪水,这些时日一过,她便会好起来,对我百依百顺。可是,这次我却错的彻底…
叁、羁绊
紫泫已经很少再管我的消极了,这些时日无意间看到她与那位身着锦袍素冠的欢声笑语,心头便是撕裂的一疼,但一想到自己如今已是一贫如洗。恐怕早已失去倾慕她的资格了罢?这样也好,她为自己吃了不少苦,再遇到爱慕之人也不甚容易,便随了他们吧。父亲留给自己的天雪玉还在,便在他们成亲之日以礼相送罢,她能幸福,我便足矣。娘亲,你们在天之灵安好吧?孩儿一定会一耻血仇。想到这里,我便释怀了。
这些时日,紫泫很是惊讶我巨大的转变,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诧异,似是不相信我的变化,我把天雪玉交付于她,交代一些琐碎之事,操起白玉笛与墨玉剑,流离这盛世美景之中,吟歌唱诗,好不自在,不曾看出是一个灭门不久之人。气质焕然一新,潇洒如脱。紫泫也非常高兴我的脱变,整日与我流连忘返。可我早已从心底疏远了她,不久她发现我对她再也不是宠爱,反而有一些淡淡敬客之意,便问我何故,看她柔美的脸庞充满委屈之色,一双秋水蓄满了泪水,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的冲动,我强忍住内心激烈的情绪,转身,飘逸的裙带给她一种陌生之感。拼命压制声音的颤抖道:唐墨玉再也不是唐墨玉,曾经的他早已死去。紫泫姑娘也遇到倾慕之人了罢?墨玉看得出,那位公子很是喜欢紫泫姑娘,不如趁此时机喜结良缘,墨玉也好贺祝二位。紫泫急切一声道:墨玉,不!秦韵他…紫泫话未说完便晕了过去,我迅速抱住她下坠的身体,熟悉的温香之传遍全身,我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颤,内心竟有一丝欢喜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