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功臣 传奇二.因果报应

　　陈佺贤
　　
　　文举翁早先曾在脑泉川、西番窑各村子放有一碗大烟的账，趁着农闲自东向西而收，到达脑泉，全部收齐，共计纹银二十两。文举翁正准备启程回家，却被尾随而至的报丧人赶上，告知翁大湾的大女婿逝世了，特搬请翁料理丧事。翁为了撵时间，少走路，轻装奔丧，顺便将所带银两临时寄存在远房四叔（字邹卿）的店铺中，说好办完丧事后，返程回家时来取，并未留下任何字据。计划不如变化，翁办完事后，因为种种原因，直接上梁回了家，没能立即取回银子。第二年开春，翁到脑泉办完事，临近回家时才去取银子，其四叔为了给翁一个教训，狡赖说：“你去年办完事，临走时已经取回了银子。已经翻过一个年了，怎么又来要？”翁以为四叔开玩笑，先是随便搭讪了几句，接着催促四叔快点给还银子，自己还要赶路，连着催促几遍，该四叔一口咬定银子已被翁带回。一气之下，翁冲着该四叔说道：“四爹，钱财不走空路，明去的暗来呢，老侄把槽头子放长些等去呢！”闹了个不欢而散。翁转身出店，径直回到家中，不再提起此事。该四叔一听文举翁说出如此辛辣的话，有伤自己的颜面，索性将错就错，把银子据为己有，做了经营资本。
　　
　　此后未几年，到了民国六年十一月初一，翁之赖账的四叔四十四岁暴病而卒。民国七年十月三十日眼麻时分，翁的两个儿子在场上铡完草正在收拾，不经意间看见那个四爷，右肩上搭个钱衩子，顺着门前的坡路爬自家院子里去了。晚上请安毕，儿子疑惑地问：“我新号四爷刚才来我们家了，又到哪里去了？”翁责备说；“你四爷过世已经一年了，你活人见了鬼了？”十一月初一大清早，儿子们照例问安，不等儿子们开口，文举翁神情凝重地说：“为父一句话说差了，昨夜你四爷给我托了个梦，说给我还钱来了。你们快到马圈里看去吧！”儿子们到马圈一看，简直惊呆了：自家的一匹骒马果然产下一头土黄色骡驹子，右肩、右前腿、后背一直延续到左肋，却是白色的，俨然搭着一个钱衩子。文举翁叮嘱儿子们，这个骡子不许骂、不许打、不许骑、不许饿，要精心照料、好生喂养。七个月大时，请来兄驯畜高手，压得一身好走，调教得一腔灵气，膘肥体壮，奔走如飞。民国八年十月初一，翁为这个骡子特制了五花辔头、嚼子，配备了上等鞍鞯，派长子陈君牵着，步行拉到脑泉去，送给陈氏族正万钟翁。临行时翁叮嘱陈君：“你大爷若不推辞，你把骡子送给就回来。如果你大爷实在要问原委，你就把实情告诉他，他肯定会接受的。”
　　
　　陈君不敢怠慢，匆匆牵着骡子赶到脑泉，将骡子拴在门前场院的转槽上，径直入上房向万钟翁请安：“大爷好！我爸说大爷公事、族事、义事繁忙，奔波劳顿，特调好了一头走骡子，今天牵来孝敬您老。”万钟翁觉得蹊跷，不免盘问起来：“大爷我并不缺少脚乘，之前，你爸也从未提起过要给我送骡子的事，你如此冒冒失失地送来，给我一个突然袭击，我怎么能稀里糊涂就收下呢？乖乖拉回去。告诉你爸说我不要。”陈君为了完成使命，只得将翁讲述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毫无隐晦地告诉万钟翁。万钟翁耐心地听完了陈君的叙述，若有所思地说：“既然如此，这骡子我更不能收了。不过，这骡子是一个活教材，我今天要借题发挥，警示世人。”随即命下人传喻乡邻和族人来自家场院看稀奇。当时正值农闲，又是德高望重的肥老爷传唤，谁不赏脸？不一会儿，纷至沓来、摩肩接踵、熙熙攘攘沾满了整个场院。万众翁走近转槽，手指着骡子训斥道;“你这个东西，昧了娃娃们的银子，太不应该！现如今转生为畜生，我骑在你身上，想打就打、想骂就骂，随心所欲地蹂躏、无休无止地欺侮，因为我是你的老哥，我这样做是教训你，为你消灾免罪。但如果后人们误骑了你，那可就造孽了。所以，我眼睛里就容不得你。”万钟翁数落的整个过程中，那骡子始终低着头，耷拉着耳朵，俨然一副忏悔的嘴脸。万钟翁转过身又对陈君吩咐道：“把这个东西拉回去，让你爸卖得远远的，越远越好，再也不要让我看见它。免得我看见了难受。”陈君当天就牵着骡子回到梁上，向父亲复命。文举翁命陈君将骡子缀在驼队后尾，下汉中出售，途中遇到一个陕西商人相中此骡，一口价，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两银子。
　　
　　这个因果报应传奇，当时就由亲临场院的人们四处讲述，脑泉川家喻户晓、妇孺皆知。随着时光流逝，知情者辞世，现在已经淡忘了。我在二十多岁时，曾为生产队到溴牛井看护糜子，与脑泉四队魏贤喜老先生同住一室，魏老先生曾耳闻目睹此事，经他讲述，我第一次得以耳闻。二零一零年清明节，文举翁的曾孙回腰水老家祭祖，又向十多个人讲述，而且说：“我太爷逝世超度时，大宾王聘三把这事写进了《陈老太翁讳文举墓志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