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老晨是哥们，很铁的那种

　　我跟老晨是哥们，很铁的那种哥们儿。
　　
　　---小宝。
　　
　　一
　　
　　我跟老晨是哥们，很铁的那种。
　　
　　老晨是单亲家庭。他没有妈妈。他和我说他爸爸和***妈在他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原因是他爸爸嗜赌好喝，把家里的钱都输光了，而且每天晚上回来都一身酒气对着他们母子大发脾气，***妈受不了这种生活，离开了原来的城市。然而老晨并没有跟着他的母亲一起离去，却来到这里。然后，认识了我。
　　
　　我问他，老晨，那你的妈妈呢？
　　
　　他转头望了一眼我，然后抬头仰望天空。老晨说，长时间眺望天空，脖子僵硬不堪，眼睛也会开始酸涩起来，像是有些凛冽的泉水在眼框里蓄涨，随时等待被动地抽离而出。
　　
　　虽然老晨并没有提起他的母亲，但我知道，他一定很想念她！
　　
　　二
　　
　　周末回家，老晨总是能够看到他父亲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抽烟，地上还会有很多乱七八糟摆放的空酒瓶。而每次老晨看到父亲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沙发上，那一种消瘦的身影总能让老晨的心麻麻的疼。
　　
　　老晨放下他黑色的大书包，走过去把酒瓶拾起。
　　
　　“爸，你怎么又喝酒了？”
　　
　　老晨委婉而平和的说着。而他没有出声，嘴上依旧吸着烟，眼睛里似乎充满了空洞的感觉，那是一种令人害怕的情绪。
　　
　　“爸……少喝点……”
　　
　　老晨望着眼前这个叫做父亲的男人。
　　
　　“回房间学习去。”他父亲声音不大，却很有力。
　　
　　老晨还想再开口时，他突然扔下手中的烟，面目狰狞地望着老晨。
　　
　　“老子叫你回房间学习去，没听见啊！？”
　　
　　说完他重新点燃一支烟，又狠狠地抽了起来。
　　
　　仅仅是这样的两句话，就像一把尖刀一次刺进了老晨的身体里，一下一下地挑出老晨的筋骨，让他痛不欲生。
　　
　　老晨的眼神黯淡下来，抿了抿嘴唇，拿起书包慢慢走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然后便听到外面一阵玻璃，那是酒瓶破碎的声音，那么刺耳，好像每一片玻璃都要穿透他的心。随后又听到他父亲甩门而去的声音，那么响，仿佛是炸弹爆炸一样，老晨感到每一股声波都使他的心剧烈地震撼。
　　
　　那晚。老晨做梦醒了后坐起来，疲惫地撑着脑袋发怔地望着窗外挂的弯月，薄凉的乳白色月光，清冷地泄进整个房间，地板上反衬着窗帘飞舞的影子。像巨大的蝴蝶，又像巨大的人影。
　　
　　而他手心及背部全是汗，粘稠地钻在丝薄的被单上，他惊讶地发现被单上有着眼泪流下湿痕一片。然后他就在地板上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老晨发现自己是睡在床上的，他掀开被子下床走出房间，看见他父亲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小心轻轻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给他盖好被子，然后进去刷牙洗脸。
　　
　　当他一切完毕走出来的时候，他父亲已经醒了，坐在那儿又一个劲地抽烟。老晨看了他一眼，过去拿起书包，然后说了声我走了。正要走到门口时，他父亲叫住了他。
　　
　　老晨看到他父亲正用手在口袋里摸索着，最后拿出一张五十块钱，放在桌上，说，拿去，早饭和午饭一起加菜，够的了。接着又叼起那根烟，不停地抽。
　　
　　“不用了，我有。”
　　
　　老晨说完后，他的心突然像被一只手揪住了一般，有一种类似要窒息一样的压迫感，他的眼眶突然也随之酸涩了起来。
　　
　　后来很多时候，总会听到老晨唠唠叨叨的说他的父亲是爱他的，只是不懂表达而已。
　　
　　老晨说，自从***走后，他爸的样子越来越憔悴。
　　
　　三
　　
　　我认识老晨的时候，是高一。
　　
　　那时候的我如同丑小鸭一般寂寞地成长着，陪伴我的只有头上越来越大的光环还有身边越堆越高的书本。我也会常常一个人迎着风在校园里行走，因为我喜欢每一次漫步的感觉。
　　
　　秋天黄昏中的校园里飘荡着怀旧的英文老歌，篮球场上有个长手长脚的少年在挥洒他年轻的汗水。不事张扬的晚风牵绊着我的脚步，我呆呆地站在场边，看他矫健的身影。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篮球飞到了我的脚边。我弯腰把球拿了起来，他也顺着我跑来。
　　
　　我把球递给他的时候，他笑着说谢谢。那样的笑容，像我父亲小时候对我笑一样，有力而觉得很饱和。
　　
　　在我来不及收回视线的时候，他又拍着篮球跑进了球场。后来他就微微站直了身体同时将脸转过来。他的微笑像颗小太阳，包裹着温暖的力量，让人抓不住招架之力。
　　
　　他在我隔壁班，同一年级。那时候的我们很张扬又好动，每班都溜达乱串，所以我们很快就成为了好朋友。
　　
　　我听到他们班的同学都叫他老晨，所以我也跟着叫他老晨。
　　
　　即使时间过去得再久，生活变得再无味，我认为我和老晨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俗烂得像小说，通常主角和主角会因此而“一见钟情”般记忆深刻。可是我很清楚的明白，我和他，不会有故事。
　　
　　四
　　
　　老晨这人很健谈，说到高兴处还手舞足蹈的，笑起来时眯着眼睛，一脸的稚气。
　　
　　我喜欢看他的笑脸，他的笑容清新得好像烈日下的冰淇淋，他的飘逸的刘海在夏日的清风里轻轻地飞着，空气里还弥漫着栀子花苏芳香甜的气息。很醉人！
　　
　　有时候晚休回到宿舍的时候，我正在床上偷偷玩着手机，而老晨却在看着《灌篮高手》，他是个喜欢动漫的人，老晨说他曾经坐在小木凳子上在炎热的夏天翻看着手中小开本的盗版灌篮高手，那样粗糙的印刷和排版，却看到欲罢不能。他说他曾经拿着零零散散的零钱却无比骄傲地跑到书摊老板那里询问上次的那个漫画有没有出新的书。他说他曾经在动画版播出的时候每天火急火燎地跑回家，或直接在路边的音像店看完才开动脚步朝家走。他说他因为遇到灌篮高手而扎根了一个以后要当漫画家的梦想。
　　
　　老晨说过，初中的时候他个人打个架，爬过墙头，偷过自己村大妈种的地瓜和甘蔗，旷过课，跑去厕所抽过烟，瞒着老妈喝过酒，还傻愣愣的拉过女孩子的手……一路走过来总算是轰轰烈烈的。而到了高中，学校的墙围加高了，纪律严了，只好控制好自己不安的思想，虽然偶尔会逃逃课，欺负一下小同学。
　　
　　而我想起我初中初三的时候，我总会站在教室走廊的边缘，面对拥围而至的离别，摆出彩虹弧度的寂寞手势。唱骊歌，流眼泪。
　　
　　五
　　
　　我第一次去老晨家的时候，是夏季最热的一天。知了烦躁地在枝头叫嚣着，碧绿饱满的梧桐叶招摇着它勃勃的生命力，树下是一枚枚圆圆的光斑。热气澎湃着这片大地，温热的是我们的心。
　　
　　老晨家不大，简洁而不泛色彩，像一个没有装饰过的梦。
　　
　　刚进他家的时候，就可以闻到刺鼻的白酒闻。老晨的父亲摊坐在灰白色的软沙发上，电视机的画面不断的变换着。
　　
　　“爸，这是我的同学！”
　　
　　“大叔好！”我笑着问了声好。
　　
　　然后老晨的父亲回了一下头看了看我应了声：“恩”！“
　　
　　“爸，那我上楼写作业了。”老晨说着拉着我径直的往楼上走。
　　
　　老晨的父亲却看着电视背对着我们，应了一下“嗯”！
　　
　　看到他们那么冷的对话，说真的，老晨的父亲有点吊儿郎当的样子。他的刘海很长，皮肤很黑，斜插入鬓角的眉毛骄傲的飞杨，目光冷漠而淡然，唇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看似对谁都是冰冷冰冷的一样。
　　
　　在老晨的世界里他父亲一直都是一个冰冷的人，对谁都一样。老晨那么听他父亲的话是因为他觉得他的母亲走了，只剩下父亲一个人辛苦的照顾着自己，他并不想连一点点的温暖也失去。
　　
　　那晚的夜空从淡灰变成了最后的黑暗，无声的安静让我感觉我的心像缺了一块一样越来越空荡，让我越来越不安。我和老晨挤在一张床上，聊了很多，从童年到少年，有快乐的也有失落的。也许很多我们我一直以为只要没有人提起，过往就能被掩埋，但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其实过去终究是过不去的，好像一直在我们的脑海了鲜活的陪着我们长大。那些折磨和伤痛也变成了如今让我们不跌倒的坚强。。
　　
　　快到凌晨的时候，老晨刚好上厕所，经过他父亲房间的时候，从小小的门缝里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父亲抱着她母亲的照片哭，那张结婚照是她母亲留下的唯一的一张照片，照片里老晨的父亲穿着干净整齐的西服，而如今变成了像一个拾荒的人，衣服洗了还会透着重重的汽油味，整天都是一对烂拖鞋。老晨的泪水在看到他父亲僵硬的脸时也静静的滑落。好像他平静了十八年来的心湖好像忽然被丢进了颗大石头，掀起惊天巨浪，然后才会感到痛。
　　
　　而那样安静的夜，那样安静的黑它就像猛兽一样，吞噬着所有的美梦。
　　
　　六
　　
　　老晨相信，一定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他母亲坚强如野草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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