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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千千结

都市言情2018-04-01 21:51美文阅读网 王卫国

  1

  陈枫和阿月的认识只是人生的一个偶逢,一个邂逅。因为父亲是农科院水稻专家,大学二年级的他暑假里去海南岛他父亲的水稻育种基地。那天,正逢育种队播种因人手不够招收民工帮忙,犁田,平地,撒种,记录,挂牌……陈枫也帮着父亲和技术人员一起忙碌。中午,民工们大都有家属送饭,这时陈枫看到大树下孤零零站着一个女孩,望着她短短的汗湿衣衫,卷起的裤腿上已经干结的泥巴,陈枫不由得怜悯心大起,递上自己带着的干点心和一枚给她买水喝的五角钱金色硬币,女孩双手接过,垂下长长的眼睫毛,轻轻地向陈枫道谢。

  傍晚,陈枫去育种队附近小池塘洗手洗脚,见到那个女孩在挑水。也许是感受到陈枫的目光,女孩禁不住回头看他,待与陈枫含笑的目光碰在一起,感到羞怯的她连忙挑着水桶走了。陈枫不由得笑了,这时候他发现,这条崎岖的小路其实也是很动人的,在石头缝隙处,有一束无名的野花在绚丽地开放……

  渐渐地,陈枫从村民那儿得知那个女孩叫阿月,今年十七岁。她父亲遭车祸死了,撞死他的车主逃得不知去向。多病的母亲经受不住残酷的打击,撒手而去,舍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在这个世界上。

  长大了的她花一样美丽,阿月的小屋就在育种队附近的小土坡上,窗台上放着一盆不知名的野花。

  每天清晨和薄暮,在小池塘边,陈枫和阿月见上面,陈枫就会有声有色说些他知道的奇闻轶事,为博她快乐一笑。阿月果真笑了,笑得那么美丽。二十岁的陈枫从阿月那儿不仅感受到美丽,还能感受到她心底里一片善良,没有蒙上一丝世俗纤尘。

  一天早上,他帮着父亲做完记录,路过土坡阿月的屋子,他想进去看看,于是穿过铺满落叶的小路,来到阿月家小屋。小屋很简陋,墙上斑斑驳驳,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小桌,再没有别的东西。阿月从柜子里拿出一些花生米,用一块干净手帕包着,小心地用嘴轻轻吹去一些碎屑,一点也不感到寒酸请陈枫吃花生米。

  陈枫吃着花生米,来到窗台前,看她种的那盆花。陈枫看清楚了,那不过是叫做太阳花的再普通不过的花。

  我们这儿管这花叫老不死花,田野里到处都是。阿月说。

  老不死花?太难听了!没有品位!在我们上海,那叫太阳花。名字可比老不死花好听多了。

  阿月告诉陈枫,因为它生命力旺盛,只要有阳光和水,在哪儿都能生长,短暂开花之后就谢了。开了谢,谢了开,永永远远,没有尽头。所以这边的人都叫它老不死花,她真的不知道它被叫做太阳花,会有这么好听的名字。

  2

  中午时分,陈枫父亲带领全体育种队技术人员外出参观,留下陈枫一人看家。

  午后,天气闷热得透不过气来,没有一丝风,连榕树叶子都停止了摆动。陈枫看书看得昏昏欲睡。这时,从小土坡那边传来歌声,是阿月在唱,歌声透过密密的老树丛,在仿佛静止了的空气中回荡,和呢喃的小溪融为一体……

  按照父亲临走前的叮嘱,陈枫在中午最热的时候打开了育种队基地的秧棚,让秧苗透气透风,防止高温烧坏秧苗。同时也让秧苗接受阳光的照射,炼苗,这些,陈枫懂。

  夜,黑沉沉的夜,陈枫被隆隆的雷声惊醒。只听到外面呼呼的大风声响,闪电炫目,雨点猛烈。父亲他们还没有回来,他记得秧棚还没有盖上,连忙翻身起床,戴上斗笠,拿起支手电筒,急急往秧棚那边而去。

  风狂雨骤,沟渠旁的小树都弯了腰。秧棚尼龙布发出噗噗的响声。很吓人。到了田边,微弱的手电筒光下,只见一个人正在盖秧棚!是阿月!

  陈枫一下子愣在了田埂上。

  忽然,阿月叫了一声,陈枫连忙问她怎么了?赶紧下了田,手电光下,只见阿月的手上满是鲜血,阿月皱眉说可能是碰到玻璃或瓦片什么。见伤口还在流血,陈枫说到我那边去包扎一下,不管阿月同意不同意,拉着阿月就往育种队基地跑。陈枫用清水洗清阿月的手,然后取出医疗箱,替她涂上红药水,在伤口包上纱布。

  阿月,你太苦了,离开这儿吧。到城里打工都比在这儿强,还可以上夜校,将来有机会有出息啊。陈枫自己也不知为什么要这么说。

  阿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温存的目光看着陈枫,那双柔和的眼睛是那样的生动和温馨。

  陈枫认真地说我不骗你。你要是愿意,待我暑假完和我一起去上海,我有许许多多要好的大学同学和朋友,他们也会帮助你,请你相信我……

  阿月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热烈的光芒,但很快熄灭了。她忧伤地摇头,站起来说自己该走了。就在陈枫替阿月披上他自己的雨衣,送她出门的时候,恰逢他父亲带着育种队技术人员冒雨赶回基地,见到此情此景,父亲只是默不出声地看着儿子……

  两天后,父亲把他送上了回上海的飞机。

  但是,他还是见了阿月一面!

  那是他坐上去机场的长途汽车,缓缓驶离育种队基地,当长途汽车摇晃着从土坡驶向平坦大路时,陈枫突然看见了阿月,她站在公路一侧,她是来迟了还是故意等在这儿?他不得而知。她一动不动站在那儿,这时候她还没有看见陈枫,正在用目光寻找着一扇扇车窗中的他,陈枫急忙打开车窗,大声招呼着。这一瞬间,阿月终于看见他了,她移动脚步想往前随车走,但是最终没有动。于是,陈枫清楚地看见她朝他点头,朝他微笑,一如既往的动人笑容。可是她马上哭了,满脸泪水,她穿着平时那件略嫌小的绿色外衣,风吹拂着散乱的发丝,在那一刻,阿月的点头和微笑,那泪流满面的脸庞,就永远印记在二十岁的陈枫心上。他还没有来得及叫她,长途汽车就把她站着的地方撇下,一个转弯,他的视觉里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3

  但是陈枫和阿月的感情故事还在继续。两年后的一天,正准备考研究生的他在图书馆查阅资料时,接到母亲电话说家里有他远方的朋友上门来找他,待他回家意外见到远方来的朋友竟然是阿月!

  陈枫母亲正在和阿月谈话,一个问一个答,好似怯生生的学生在回答严厉老师的提问。阿月见陈枫进来,低着头小声说,她在上海一家服装厂打工,已经一年多了。今天是周六,她试着按过去他给她的地址找到了他家。

  陈枫又见到了阿月,见到了她姣好的面容,见到了照耀着自己清澈明亮、柔和的眼睛。她的双眉比过去更青黛,他又感到她如玉一般的温柔和花一般的芬芳。这是他两年来为之魂牵梦萦的阿月啊!

  陈枫一个劲地说,你好啊,坐啊,坐啊,到了这儿就像是到了自己家一样……给我来个突然袭击,往后你每个周末来我家,我也放学回家,我可以教你电脑,补习文化,打打牙祭……陈枫有许许多多的话要说,仿佛要把藏在心里两年未说的话全说出来似的。

  晚餐很丰盛。陈枫母亲不停地给阿月夹菜,问寒问暖。陈枫母亲的关心,让没有亲人的阿月心里倍感温暖,眼睛湿湿的。刚从外面开会回家的陈枫父亲也不同于在海南时给阿月的严厉形象,而是充满了温厚慈祥。一家人暖意融融。一直到很晚,陈枫才送阿月回工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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