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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滑板鞋》约瑟翰·庞麦郎的故事

励志人物2018-11-28 13:55快读网秩名

  近日.一则《我的滑板鞋》作者庞麦郎的专访报道在网络流传.并引起疯狂转载.引发网友热议。

  《我的滑板鞋》由歌手约瑟翰·庞麦郎创作并演唱的一首网络歌曲。这首歌曲风多元.歌曲包含了R&B.舞曲.新金属.电子音乐.英伦摇滚等多种音乐风格。

  2014年7月.歌曲在网络上广为流传.被网友称为2014年最新洗脑曲。2014年11月网络上正式发布官方MV.再次引发网友关注。

  约瑟翰·庞麦郎1980年1月19日出生于陕西.现居陕西.业余歌手、舞蹈演员.作品有《打吊针》、《我的滑板鞋》、《我要打败你》、《他们的力量》、《阻止你哭泣》.《西班牙的牛》等。

  《我的滑板鞋》约瑟翰·庞麦郎的故事 神曲是怎样炼成的?

  把自己藏起来

  “你们谁最好看?可以把她介绍给我吗?”以《我的滑板鞋》一歌走红网络的约瑟翰庞麦郎先生问。接到采访邀请后.他把《人物》所有记者的微博关注了一个遍。

  “最好看的已经结婚了。”记者说。

  “那你怎么样?”他补了个笑脸。

  “……还可以吧。”

  “那你来上海我们再说。”他同意了。当天凌晨3点.他给记者打电话.说睡不着要聊天.不陪就取消采访。聊到5点.他想挂了.因为“我要看电视了.《西游记》要放了”。

  第二天.见到《人物》记者后.庞麦郎收起了此前的戒备.没再要求查验记者证和身份证.也没再提接受采访要收费。他的头发板结油腻.弓着身子站在上海普陀区的街道十字路口.羞涩得似乎想把自己藏起来.抠着手说.“去我酒店吧先。”

  一推门.一大股食物腐烂、被单潮湿的味道。他挺不好意思.招呼服务员来打扫。

  房费每天158元.位于转角.不足10平方米.没窗.大白天也得开灯。床脚的被单上.沾着已经硬掉的、透明的皮屑、指甲、碎头发和花生皮。唯一的板凳上堆着他的褐色牛仔布大包。房间的床头.他郑重放了一张歌单.选了5年来写的10首歌.打算出专辑用。

  在上海待了半年.庞麦郎的活动范围是一个以小旅馆为中心.半径200米的圆。他没电脑.不会用手机连WiFi.醒了出门去网吧.谈找上门的商演生意.没生意时就打连连看。吃饭叫外卖.回到房间.打开电视只有法语频道能看。他不懂法语.仍坚持收看凌晨5点播出的法语动画版《西游记》.这是他夜里唯一的娱乐。

  他拎来一袋生花生叫记者吃.然后径直去了洗手间.隔着半透明的玻璃门.一边蹲坐在马桶上一边说.“我要上封面.必须在最前面.拍照也必须把我拍得帅.你不要跟我耍花招。”他要求穿着身上这件价值100多元.买于夜市的花衬衫为封面拍照。

  女服务员正在把旧床单扯下来.一抖.毛发、皮屑泼泼洒洒散在空气里。他起身.冲水.马桶剧烈抖动。

  庞麦郎藏身在这家小旅馆里.躲人。此时距他凭借“神曲”《我的滑板鞋》爆红网络已有小半年。这首歌写的是一位少年苦寻后买到心爱的滑板鞋的快乐.歌词离奇.曲调混搭.唱腔带着浓厚的陕南口音。

  他的经纪公司、父母、老朋友.都在找他。“我火了成了肥肉了.哪个都想来割一刀”.庞麦郎说。他频繁换手机号.谁也不见。在上海.跟他接触最多的是旅馆前台——他不会开热水.每次都叫前台帮忙。

  用力找前途

  庞麦郎本名庞明涛.35岁.陕西汉中人。成名后.他接受视频采访。“主持人一问.他就说他是台湾人.是90年的.我们都傻了你知道吗?”庞明涛签约的华数唱片的经纪人李希告诉《人物》.艺人改小年龄很常见.但庞明涛没和任何人商量.就改小11岁.有陕西口音却说自己是台湾人.让公司骑虎难下.不得不帮他打圆场。

  老家熟人频繁在贴吧发帖.证明他是汉中人。面对媒体质疑.庞明涛撑不住了.改口说自己祖籍台湾.大陆长大。

  此刻.猫在旅馆里的庞麦郎依然对自己的过去讳莫如深.以“这个我现在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回答所有问题。直到《人物》记者说起汉中是平原.务农相对轻松.他才猛拍大腿.回忆道.“根本没有!很累!”他身体瘦弱.夏天酷热.还得下田割水稻.再把稻穗一担担挑到晒场。“简直要我命。”他拍拍自己的肩. “你看我担不担得起嘛?我不是搞种地的。”

  剥着花生.他渐渐松弛.说自己其实在陕西汉中宁强县南沙河长大.此地夹在大巴山和秦岭之间.是古蜀道的入口.“特别穷”。

  庞明涛从小在姑姑家长大.自认“读书很用力很乖的”.但因家境和成绩不好.很早就退学了.也不讨人喜欢。聊到家人.他紧皱着眉.把头埋在膝盖上.“不说他们.没好的人。”他成名后.儿时玩伴庞志斌在贴吧发帖.骂他“想红想疯了”。“他小时候就是个拐棒子(脾气古怪).”庞志斌回复《人物》记者私信.“他唱的啥玩意?土得一逼。你们还采访他?!!”再不愿多谈。

  庞明涛说.自己那时“最好最好的朋友”是姑姑家的奶牛。喂牛时他蹲在一旁看奶牛吃草.一看一下午.“吃得特别快.边吃边屙.屙起来一大坨一大坨的。”聊到奶牛.庞明涛不再绷着.露出少有的天真兴奋的神色.他猛拍了下手.“牛奶真的太好喝了.我该给奶牛也写首歌的.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他干不了农活.被人瞧不上。2008年.他决定进城“找前途”。先到宁强县.他干不了电工、贴地砖这样的技术活.搬砖又觉得吃力。很快又去了汉中.他在一家KTV落脚.工作是切果盘.每天从下午4点做到凌晨4点。“切最多是西瓜.切成一条一条的.有客人线什么的坏了.叫我们进去修一下。”

  在歌词中.他将汉中称为“魅力之都”.有他从未见识过的好事:2000元的月薪.“别人不一定有”;下午开业前.经理组织所有人在门口列队拍手、跳舞、喊口号.他觉得“挺有意思”;没生意时.他会与同事悄悄溜进包间.调低声音唱几首歌.他最喜欢刘德华的《天意》:“谁在乎/我的心里有多苦/谁在意/我的明天去何处……”

  有一次.庞明涛偶然点到一首迈克尔杰克逊的歌.被震撼了.“我就觉得太潮了.非常国际化!”听同事说杰克逊“一首歌可以卖大几十万”后.他觉得“这个事情我肯定能做成”.暗暗立志要做“中国最国际化的歌手”。

  晚上回到宿舍.工友们蹲床上抽烟打牌.庞明涛不理他们.盘腿面墙而坐.把一个小学生小字本放在膝盖上.写歌.一首接着一首。《我的滑板鞋》就写于这个时期.歌词中“在这光滑的地上摩擦/摩擦/似魔鬼的步伐”.灵感来自杰克逊的太空步。他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野心.怕丢了工作.也怕同事们“只会笑我”。

  《人物》记者找到他那时的工友郑军.郑军客气而谨慎.“他歌我也欣赏不来.你们别害他……他有现在挺不容易的。”他记得庞明涛曾在宿舍表演过一次“太空步”.写歌“写了厚厚一本子”。

  庞明涛写了《打吊针》(后改编为《摩的大飙客》):与工友在工地上比赛骑摩托.受了伤去打吊针;《西班牙的牛》:幻想自己是西班牙斗牛士.斗牛时抱着必胜的决心……歌词情节多与打工经历有关。

  2013年2月.庞明涛已经攒够了十几首歌.觉得“汉中发展小”.没朋友.他决定离开.随身带的牛仔包里.只有一张脏得看不出花色的床单.和写满歌词的小字本。

  坐了18个小时的硬座到北京.一下火车.庞明涛立马去网吧.搜“录音棚、专辑”.找录音公司地址.一家家抄在小纸片上.挨个去看.最后选定一家.交了6000块钱.是他自2008年来攒下的所有积蓄。

  他不会租房、不信任中介.没地儿住.夜里只能去网吧.一把接一把玩连连看.把自己累得精疲力尽.用床单裹住头.才能斜躺在椅子上睡着。7月.连去网吧上通宵的钱都没了.他就在公园背风处的长椅上凑合一晚。

  庞明涛一个人抵挡着整个世界。他怪家人“不懂我的理想”.绝少与他们往来。电话那头.庞明涛的父亲对《人物》记者谈起儿子.语带无奈.“我真的管不了他.也不知道他是咋想的.真的.都不懂。”他的母亲就在一旁.疲惫沉默。旧友问庞明涛最近在哪儿.他回复“不关你事”。

  一次他掉了20块钱.去朝阳区一家派出所报警.闹到半夜.坚决不走.要求民警必须把钱找回来。民警只好给他手机联系人挨个打电话.找人把他劝回去。这次经历对他打击很大。“太坏了.都是坏人.所有人都在骗我.想利用我名气搞钱。”他回忆道。

  “谁要是算计我.他还没有出手.就被我看透.我就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庞明涛捏拳.做出恶狠狠的样子.用戏剧性的口吻说。

  捧红了.跑了

  录音公司没做出他想要的“飙高音、高大上”的效果.参加选秀全部落选.家人催他回去.庞明涛又气又悲。

  直到2013年9月.庞明涛熬来了机会。北京华数唱片公司举办一场选秀活动.他到场参加。华数运营总监嘉霖回忆.庞明涛“穿得挺破的.身上还挺大味儿”.上来就要公司给他“打造一首国际化的歌曲”。

  李希说.华数看中了庞明涛的草根气质.最终与他签下一张6页纸的合同.决定赌一把:投入“超过百万”资金包装《我的滑板鞋》。6名企宣.24小时3班倒.买“摩擦”、“时尚时尚最时尚”的关键词搜索.把歌曲热度顶上去;请大V段子手写段子造势;编曲、花3天时间录歌.在数百个小样中拼凑剪辑出最终版本。一切都为的是“制造出他是自己火的感觉.特别神秘.但又没包装的这种(效果)”。

  唱歌音准极差.出道年龄太大.支撑庞明涛的信心从何而来?李希分析.庞明涛完全不懂艺人的运作模式.不知道自己的劣势。另一方面.“我们见太多了.有的草根就有那么偏执.就需要个念想做支撑”。

  “(录歌)最痛苦的是什么你知道吗?他每一遍.每一遍都唱得不一样.完全没有调子。”李希说。庞明涛接受采访.张口就问记者要钱.擅自改年龄和籍贯.也让她头疼。

  春节.庞明涛踌躇满志回老家.花200块拍了组艺术照.要求影楼把他眼睛PS得大一点.做专辑配图.还给自己起了艺名.“约瑟翰?庞麦郎”。 “出道就不能用本名嘛.而且以后我到国际上.就不用改名了.现在的名字可以直接改成英文名.也像日本名。”他对《人物》记者解释说。

  运作半年后.2014年6月.《我的滑板鞋》如愿火了。尽管很多人抱着调侃奇葩的态度在谈论这首“洗脑神曲”.但庞明涛由衷地相信.受欢迎是因为自己唱得好.打动了人心。“国内现在没有我唱的这种风格的.很珍贵的.而且我很帅。”

  刚成名时.庞明涛很激动.每天分享自己的歌.把影楼拍的PS照片给公司.要求马上做专辑。7月份.他的想法开始起变化.骤然成名让他陷入更大的恐惧之中:公司接了大量通告.他担心自己形象不好被嘲笑.不想去.又必须去。个人和公司二八开的分成比例更让他气愤.“简直是把我当奴隶!”

  偶然发现华数注册名称为“传媒文化公司”而非唱片公司.庞明涛彻底怒了.“我又被骗了!简直个骗子!明明是文化公司怎么可能给我出专辑?”

  他如惊弓之鸟.再也受不了“被骗”的感觉。他立刻关机.扔掉电话卡.跳上了去上海的火车.发誓再不踏入北京一步。换号前.他还特意安抚公司.“我就是压力太大了.散散心就回来.这几天你们不要找我。”

  李希也崩溃了。华数原本已经为庞明涛签下200场夜场演出.每场5万元.他一走.所有演出通告全黄了.华数还得赔钱。“你说好不容易把他打造出来了.居然跑了。他以前老说你要是骗我.我就告你我就告你.以为他挺懂法的.谁想到他完全没法律意识。”李希说。根据合同.庞明涛再不回京履约.将面临巨额索赔。

  很孤独很寂寞

  庞明涛蜗居在上海的旅馆房间里.想象不到的名利滚滚而来.他觉得自己“能搞定一切”。他有5万粉丝的认证微博被华数管着.自己的小号微博关注数不到100.上面写着手机号.以此接商演:为某连锁旅馆开业站台.一天2万;在Chinajoy唱歌.两天4万;尽管看不太懂合同.一首歌也已经以25万的价格卖给了成都一家游戏公司。

  他没法判断哪些机会对自己更好.就立下规矩:只接商演.即使有恶搞性质也没关系;绝不上电视.看的人多容易“破坏形象”;宁住旅馆不租房.因为“不晓得再待几天又要走了.又要去哪儿发展”。

  北京卫视邀请他录节目.他以“我要在国际上推广汉语歌曲文化.不能上你们这种地方台”为由拒绝;东方卫视请他参加“跨年演唱会”.他的条件是“除非给我单独开演唱会.做直播”;央视一套《开讲啦》邀请他做嘉宾.他听说主讲人邓紫棋是1991年的.提出“她91年的都可以做主讲人.我90的凭什么只能做嘉宾?”也拒了。

  庞明涛很在乎“国际化”。拍MV.要求必须有外国人出镜.制作人李达只好找维族女生充数。为演出歌词中“我的妈妈问我/今天怎么不开心”的场景.李达想找个阿姨扮演他的母亲.他听了大怒.以弃演相挟.“那个女的不是我真正的妈啊”。他担心.以后到国际上带母亲一起走红毯被狗仔偷拍.粉丝发现MV里不是他亲生妈妈.会觉得他是骗子。

  他对台湾身份有类似的执念。听说百科的出生地被改回汉中.他大为光火.用脚狠狠蹍碎了地上的花生壳.“他们就是嫉妒.在搞我!”视频网站曾热捧他的歌.2014年春.双方本想合作拍视频.但他一听说是策划去台湾“寻找故乡”.就把编导拉黑了。

  他能坦然地说出有违事实的话——即使这能被人轻易戳破。他指着《人物》记者笔记本电脑上台湾地图的最上端.为自己作证.“这是基隆.我就在这长大。”“那是台北。”“哦……那我是在台南长大的。”他快速虚指了一下.然后用力按了屏幕几下.想关掉页面.但失败了——他误认为这是可触摸屏。然后突然火了.摔了电脑.机身边缘被磕出一个小坑。“这就是你采访大明星的态度?你是查户口的吗?”

  担心偷拍被拍丑了.庞明涛出门总戴着一个皱巴巴的、用了很久的蓝色一次性口罩。出于同样的担心.他要求采访也在旅馆房间内进行.采访中他的情绪骤起骤降。“你不拿我当朋友吗?我都拿你当朋友。”“我很孤独很寂寞的.只能每天都蹲在旅馆创作。”

  他自称没谈过恋爱.喜欢长头发、温顺的女生。他拒绝了许多好机会.但主动配合了相亲网站的软广告.希望能借此找到女友。他想不通.“为什么一个给我打电话的女粉丝都没有?”

  在最新创作的《肮脏的恶魔》里.他写道.“我想牵着你的手.走在便民街的路上.边走边吃泡馍。”网络上疯传一张他与“老干妈”陶华碧的“情侣照”.他生气地澄清.“她那么老.怎么可能跟我是情侣?”

  采访次日.与《人物》记者走在街上.一个胖男生突然冲出来.“妈呀.你就是庞麦郎吗?哎呀.我是你的超级大粉丝!”庞明涛点点头.很受用.合影完.他卷着舌头说“thank you”回应对方的“ I love you ”.转头问记者.“我发(音)对了吗?”

  他邀请记者去一家KTV唱歌.他从没来过这里。在汉中的KTV切水果时.他曾渴望能有一天在KTV唱自己的歌。一出电梯口. 整层楼正好在放《我的滑板鞋》.他先是得意.继而生气.觉得版权受到侵犯。他考虑了一下.要不要报上名字以求打折.想到“明星要维护形象.要低调”.放弃了。

  在包间里.他点了两次《我的滑板鞋》.两次唱得音调完全不同.也都跟MV里的音准合不上.他靠在沙发上.渐渐松弛.长期浮现在他脸上的惊惶和用力过猛的神色.渐渐消失了。无人喝喝彩.他为自己按响了屏幕上的“欢呼”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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