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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岁月 难忘的歌6

微小说2019-07-16 12:46九九文章网书翰

    为了抢在天黑前完工,午饭后我们稍休息便又投入了抢修工作。人是铁饭是钢,填饱了肚子干活人们劲头更足了,工程进度明显的快了许多。就在这时,我的眼皮开始跳了起来。我不得不停下手中的活,用手去捂、用手背去揉。捂了左边右边跳,揉了右边左边又开始跳。雨水顺着手指缝流进眼晴,双眼顿时睁不开了。政委问我怎么回事,我不好说眼皮跳,只是解释说眼里进了雨水睁不开。他让我到旁边休息一会儿,我说不碍事,一会儿就好。
经过10多个小时的奋力拼抢,我们终于赶在天黑前把那2000多方泥石清完。打掉了这支“拦路虎”,天也放晴了,雨后的一抹斜阳落在了西边的山上。扫清了进出山通道的障碍,政委那阴沉沉的脸也和自然界的天空一样雨过天晴。他拎着镐头,顺着刚清理出来的路面这里敲敲、那里打打进行最后的捡查。我提着铁锹默默地跟在政委身后,需要的时候随时准备搭把手。那天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天,苏红她们走后不久,我先是眼皮跳。后来的一阵山风吹过,让我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有点心惊肉跳起来。开始我还没有在意,以为是浑身被雨水淋透的缘故。后来心跳越来越厉害,脑子里出现了一种不好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我一时又难以说清楚,这种感觉一直折磨着我。
捡查完毕后,政委指挥着被堵在这里20多个小时的13辆车小心翼翼地通过抢险施工地段后,安排我坐第一辆车随女生连先行返回,通知各连队烧好澡堂的热水,伙房熬好姜糖开水。保证大家回去后有热水洗澡、姜糖水驱寒。同时还交待我给兵团部去电话,把抢险工作完成情况汇报上去让首长放心。我同女生连的叶芳指导员在第一辆车上,连长张胜利在最后一辆车上押队。后来因为有两台车上装着面粉、大米等生活物资用篷布盖的严严实实,上面根本就无法坐人。其它几台翻斗车其中三台有后挡扳可以坐人,但考虑到天黑下山,弯多路滑不安全,政委将已经爬上车的人又赶了下来。结果只有另外两台车挤了70多个人,还不到女生连的一半。见此情况,叶指导员又从车上下来,她让连长回去安排家里的事,自已留下来招呼队伍。政委又跟过来交待,让我回去第一件事就是组织人卸车,然后空车随同在沙场的所有大板货车一起返回接人,一刻也不准耽搁。
折腾这么一会儿功夫,天已完全黑了下来。我们打开车前大灯,以每小时不超过30公里的速度向前驶去。说来也怪,踏上回程后,我脑子里那怪怪的感觉没有了,心情也平静下来。车队驶出山口开卜始下山,我们的砂场已经在望,奇怪的是没有看见灯光。要放在往日,河滩上那千百盏闪烁的灯光,把大峡谷的夜晚装扮的非常美丽。今晚是怎么啦?是发电班哥儿几个偷懒忘了时间?还是发电机抛锚啦?如果是发电机出了故障今晚送不了电,哥儿几个就要倒霉啦!等着挨克吧!早不坏迟不坏,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坏,这不是成心给人过不去,让领导难堪吗?全分团2000来号人在山上劳累了一天,人们回来要洗澡、吃饭,没有灯光打黑摸能行吗?灯啊!快点亮起来吧,要不今晚我们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哧、哧、哧---”司机一脚刹车、再一脚刹车,慢慢将车停住了。我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在明晃晃的车灯光下,只见前面是一片大水什么也看不清。汹诵泛黄的河水早已淹没了河床,卷着从上游冲下的杂草、树木一泻而下、咆哮而去。后面的车队也跟着相继停了下来。当我从司机那里要过手电筒打开车门出来时,跟在车尾的张连长也大步流星的赶了过来。一看灯光照射下的河谷什么都明白了。他抢过我手中的电筒,要我照顾好队伍,便亮着手电往山下走去。我回过头挨个车打招呼,让大家坐在车上别乱动,并让各班排长照菅好自已的队伍。不待好这一切,我便借着汽车灯光高一脚、低一脚,跌跌撞撞的朝山下的张连长追了过去。还没有到山脚便追上了,可我们的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前面是一条泛滥了的大河,张连长心事重重的站在水边,用手中的电筒四处照射搜寻。从我们所处的位置看,我们的砂场正好在大水的中间,河水早已吞没了砂场和砂场里的一切,也就意味着……我简直不敢往下想去。
“你带一辆车返回工地,把我们见到的一切向首长汇报。我在这里组织人员开展搜救工作,看有没有逃生出来的同志。”张连长这样对我说,我点点头,看来也只好如此了。我虽然掂念着苏红她们的安危想留下来参加搜救工作,但总要把这里的情况立即向分团首长汇报,好及时安排这么多人的善后工作啊!
张连长不愧是军人,他叫来车上的班排长们,把当前面临的情况和自己的计划给大家讲完,三下五除二的就把人手调度安排妥当。当我的汽车刚调头返回时,搜救的队伍也分头出发了。回到抢险地段,老远就听见人在欢呼,大家都在盼望着回家。看到汽车灯光,以为是返回来接人的汽车,一个个纷纷的围了上来……
对于我们这么快返回,政委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快步的朝我们走了过来。没等我张口,便用手把我招呼到了一边。等我低声的把回去看到的一切简要的汇报完,便叫小吴把其它几位分团首长叫来碰了个头。接着又叫来营、连首长,通报了我带回来的情况,并把刚才首长碰头后的决定做了传达布置。一是不准消息扩散,二是做好政治思想工作、稳住队伍的人心,三是通知班、排长和连队骨干做好迎接突发事变的思想准备。
交待完毕,连长、营长回各自的队伍去了,政委带着小吴上了配备给他专用的“北京”牌吉普车,让司机发动后往山外的县城方向开去。我本来是想跟着政委去县城讨救兵可他不让,叫我抓紧时间休息一下。他说接下来的工作还很多,今晚上还有的忙。现在不休息,等他从县里回来就是想休息也没时间让我休息。听他这么一说,我就没有再坚持。等他走后,我便象其它人一样将身上的雨衣脱下来铺在湿地上,什么泥呀、水呀也顾不了那么许多,浑身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两眼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发呆,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什么都想,可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深深的海洋,你为何不平静?不平静,不平静就象我爱人那颗动荡的心……”这是一首很美的南斯拉夫民歌。是谁在唱?是亚仙?不象,亚仙的歌声没有这么忧郁;是雪琴?也不象;是苏红?不会吧!我和她相外三个来月,可从来就没有听她哼唱过一句;那会是谁呢?想睁开眼晴看看,可眼睛却睁不开,双眼皮沉重的象石磨盘一般……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对!是亚仙,她很喜欢这支歌。唱这支歌的时候,她脸上总是挂着笑,天真、清纯,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和理想。待人真诚,园园的娃娃脸上见天都带着笑模样,见人就是哥哥、姐姐的叫个不停;说话的声音就象百灵鸟叫一样清脆动听;无论是见过她的人,或者是听过她的歌,都会给你留下很深的印象。她纯真无邪,心透明的跟水一样,一付无忧无虑的神情让不开心的人、或者心事很重的人见了也会开心起来。苏红曾多次当面说她是一个长不大的小淘气儿,她听了只是嘻嘻地笑。在我的眼中她的确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妹儿,一个人见人爱的淘气小精灵。就连平日总扳着脸的政委拿她也没招,经常逗的政委开心大笑。在砂场,她和苏红、雪琴的关系最铁。除了上班干活外,吃饭、睡觉、休息的时候总在一块儿。
 说来也怪,雪琴为人随和,她俩在一块儿工作玩到一起不奇怪;可苏红却是一个性格内向,平时沉默寡言、心事很重、很少有人知道她内心在想什么的姑娘,她们仨能玩到一块儿,真叫人搞不懂。我和苏红相处三个来月,刚开始是因为工作上的关系上我这儿来。后来,因为亚仙和雪琴在我这儿便常来。再后来……她经常来,有空便帮我整理这、收拾那,待我很好,有些心里话也愿对我说。我们在一块儿谈学习、谈工作,谈历史、谈文学,有时无话不谈。至于说有关她家里的事,她绝口不提,从未吐露过一句。她们三人中亚仙的开朗、雪琴的随和、苏红的多愁善感,真是绝妙的组合。我曾开玩笑的将她和亚仙比做《红楼梦》中的林黛玉、薜宝琴,将雪琴比做薜宝钗。她问为什么?我说亚仙天真活泼、无忧无虑,雪琴待人随和、处事大方得体,而你……我就没有好再往下说。她点了点头赞同我的评价,并说她自己也希望能象亚仙一样无忧无虑,可就是做不到。什么原因她不说我也不好问,最后她反问我,说我将她们仨比这个比那个,你自己又象谁?我说象宝钗的哥哥“呆霸王”薜蟠。她说我胡扯在拿她开刷;后来我说象柳湘莲,她说也不象,还说我没有柳湘莲的侠骨柔情也缺少些豪气。我说这不象那不象,那我就是大荒山青埂峰下那块无才补天的顽石。她一听乐了,笑着反问我说你象吗?我说象她说不象。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你有贾宝玉的才却没有贾宝玉那样的艳福。这玩笑开大啦!我为刚才冒冒失失他将自己比做宝玉而后悔不迭,听她这么一说更让我不安。我忙解释说我不是……她看我一付窘相,忙打断我的话说你当然不是贾宝玉啦!你顶多象宝玉他爹……我问她为什么将我比做贾政?我做人有那么虚伪么?她只是笑而不答……
“政委回来啦--”不知谁大喊一声,把我和苏红都吓了一大跳。
“……醒醒,快醒醒!助理员,政委回来了。”我揉了揉眼晴,哪里有苏红的影子?是军代表大老罗在推我。连忙翻身爬了起来,原来刚才是“南柯一梦”。
远处,一长溜汽车灯光由远而近向我们驶了过来。果然是政委回来了,并带回一支由运输公司的客车、货车、大车、小车组成的杂牌车队。随车来的还有县里的领导,人武部的干部。为了让大家早一点得到休息,政委把去县里求援、同地方政府商定的应急措施给迅速围拢来的干部做了传达。县里得到我们求援的报告后,立即通知运输公司驻县车队的所有车辆集中行动,又动员县直机关单位的车辆参加救援,并分别通知县委招待所和国营旅社做好2000人的食宿准备工作……
队伍全部上车开拔后,政委带上我和小吴让司机开车直奔沙场而去。对于我们的到来,女生们个个哆哆嗦嗦的的围了拢来。这几个小时也真够她们受的,先是去沿着河边搜寻,返回来后一直呆在这当风的山口。身上本来就穿的单薄,加之在干活时都脱去了身上的雨衣,淋了一天的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的,冷风一吹个个冻的直打哆嗦。政委打着手电筒挨个地照过去,看着她们那付又冷又饿,又累又渴的样儿,真是让人难过。清点完人数,政委让所有的车辆调头开回县城。我提醒政委说还有张连长带着的10来个人没有回来,要不要等一下我去找他们回来一块儿走?政委说不用!他让小吴随车回去,先送姑娘们到县委招待所吃饭、休息。把这里的情况给首长们汇报一下,再安排一辆车并带些吃的东西返回来。
女生们上车走后,政委一直站在车边沉默着,半天没有说一句话。我和司机劝他上车躺一会儿,他摆摆手说不用,谁知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一晃……我和司机赶忙上前将他扶住。打开车门把他扶上车在后排的座位上躺下,劝他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几,有事我们会叫醒他。今天这一天也真够他受的,为了便道抢险的事,昨晚上和其它首长开会研究方案到很晚才休息。今天一大早上山,同大家一样干了一天的活,中午吃没吃饭吃多还是吃少?我没在身边不得而知。晚饭肯定没有吃一直熬到现在,快50岁的人!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何况现在砂场又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用说国家财产蒙受的损关,单就眼下2000来人无家可归,砂场的几十个人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一桩桩够他烦心、搔头的事搁在谁身上谁也受不了啊!他是分团长兼政委,是砂场2000来人的当家人,这天大的干系他不担谁担?谁又能替它分担呢?我和司机在前排坐着,谁也没有说话,让政委好好休息一会儿。
午夜时分,张连长带着的那一组十个女生狼狈的回来了。他们一个个浑身黑糊糊的,简直象一只只泥猴。政委在半小时前小吴回来的时候就醒了,就着小吴带来的开水啃了两个馒头,现在看来精神好多了。张连长简要的汇报了他们这一组搜寻的经过,说他带着女生们沿着河边走,一直搜寻到二龙滩尽头都没有任何发现。再前面就是沪溪河同沅江交汇处,因为水大过不去只好沿路返回未。汇报的时候,张连长心情很沉重,政委就更不用说,我们在场的每一个都是同样的心情。想到我们的砂场,还有朝夕相处如今却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战友,谁的心情又不沉重呢?有两个女生低声的抽咽起来,这样一来大家心里更加的难受。“上车!”政委一挥手,大家都跟着政委上了小吴带回来的客车。政委让小车走前面,我们的客车在后面跟着朝山外开去。我从车里探出头来,望着黑漆漆的大峡谷,心里默默地呼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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