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访问华乐美文网

玉伞

短篇小说2019-11-19 11:14九九文章网张飞也舞文弄墨

  黄历上说九月初三,宜动土、入宅...忌远行...
  
  北宋皇佑二年,李元昊病逝两年,西夏受北宋朝廷岁贡,暂不予事端。契丹拥兵幽云十六州,自其以南,战祸不断...
  
  夔州官道,一小群人,借着夜色昏黄,快速地行进着。夔州路多山岭,层峦之间,不乏绿林好汉落草为寇,做些谋财害命的勾当,天高皇帝远,忒的没有办法。一队北客,商量一阵,决定冒险趁着这无月之夜,赶路离开这是非之地。初月细如眉,带不来几丝寒光,沈雁白只觉得浑身发冷,还未及深夜,秋风就带霜而来,一只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袖,沈雁白颤了颤,对着身边十岁模样的小女孩笑了笑,有点儿惨白,长途的奔袭,本来就很劳累了。小女孩张了张嘴:“哥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中年男子用眼神制住了,只得不甘的撇了撇嘴。男子拍了沈雁白的脑袋,苦道:“雁白,这一路辛苦你们了,等到回了老家,咱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你手里的这伞一定不能丢了。”说完又转身带着二人走着。从记事起,父亲就是襄州的小商人,母亲早亡,让得他很快就自立起来,也能操持家务,照顾小妹...直到父亲决定带着一家人回老家,这里被当地人称作阴鹫岭,两边的山峦树丛将道路遮得死死的,时不时传出一阵嘶鸣,也难怪小妹害怕。紧了紧手中的伞,也不知道这伞怎么如此沉,沈雁白拿了布偶,递给了小妹,“翎儿,怕么?”小女孩儿拉着沈雁白的手,小声地说道,“不怕,有哥哥在,我什么都不怕。”说着,咯咯的笑声传入沈雁白耳中,很好听的声音啊,他缓缓闭起眼,对着夜空笑了,若能一辈子和父亲小妹一起,该是多好。山风紧了,一道火光打断了这摸黑前进的十几人,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是山贼!快逃命啊!”所有人都乱了,沈雁白睁开了眼睛,那火光却又好像从四面八方而来,照的眼睛生疼,小妹躲到了他的身后,父亲将他们挤到了几人中间...沈雁白只觉得浑身冰寒,冻成了雕像,一动不动。为什么?小妹、父亲...
  
  青鬃马载着另外一群人疾驰而来,踏破了这夜的黑,几人皆是灰衣斗篷,配着夜色,看不清样貌,只是来人马上都有着一柄铁剑。为首的男人看见了前面的火光,减慢了速度,低低地说道,却又刚好让后面几人听见了,“国破人亡是悲惨,家破人亡也是悲惨,拥有强大实力的人,虽然不能阻止这世间的洪流,却也足以救人一命,活着或是死去?”男人笑了笑,“百里,你先行一步吧!”一道黑影脱离了马群,疾速冲向了那不远的火光...
  
  “雁白!如果有机会,带着小妹快逃,快逃...”父亲的话不断在沈雁白耳边徘徊着。为首的山贼冷笑一声,“狗崽子,以为摸黑就能逃走了?也不知道爷爷就是在这山里滚大的!”一个男人承受不住,大叫着向外冲去,只是一刀,就被那匪首劈掉了一条胳膊,惨叫声响遍林间,那人只是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生气。一群山贼哂笑起来,看着剩下的人仿佛只是一具具尸体罢了,残忍之色尽露。小妹吓得浑身发抖,紧紧的抱着沈雁白的腰,沈雁白也是醒转过来,心中却是想象着如何把小妹的性命保护到最后一刻。接着,不待众人的反应,一支长矛刺穿了一人的身体,无声而倒,又一人被大金瓜砸碎了脑袋,北宋王朝积贫积弱,这兵器的造诣却是越发的精进。沈雁白将小妹拉入怀中,在一片惊惶中,保护着小妹,静静的等待着死亡。
  
  “当年贞观十道,这山南道乃是连通益州与荆楚的要道,大好向荣,如今却也匪盗患行...”说着男子也加快了速度。
  
  又是一道寒光,沈闲将两兄妹往身后推了推,终于是一下跪倒在匪首面前,眼泪一注而出,“大人,大人求求您饶了这两个孩子吧,您要银子,我给我给...”说着匍匐着转了过来。小妹沈雁翎听见父亲的声音,不由得从沈雁白怀里挣出了脑袋,大叫着,“爹爹!爹爹!”小女孩忍不住,带出了阵阵哭腔。山贼们像是在看戏一般,望着地上的沈闲好似群魔大笑着。沈雁白又将小妹的头拥在了怀里,看着慢慢靠近的父亲,就在这时,父亲站起了身体,“快——啊!”沈闲对着兄妹俩举起了右手,那一个逃字还未说出,匪首的快刀早就将他的后背斩到,鲜血溅出,那一瞬是多么清晰,沈雁白懵了,脸上没有了任何表情,沈闲的身体正对着沈雁白,那一刻的眼中有着多大的仇恨与不甘,家乡的日子似乎就在眼前,正是心动,只是心动...沈闲的身体对着沈雁白倒了下去,右手刚刚触到沈雁白的鞋尖,他没有去看父亲,反而抬起了头,狠狠地盯着匪首,那一刻也拥有了无畏一切的勇气。匪首抽了抽嘴,“哟!这小子是要杀人啊!:”周围的山贼被逗乐了,“他妈的一群穷货,没半点值钱的东西...”说完便将目光投向两兄妹,见沈雁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匪首怒了,抹了刀,就走上前来,沈雁白又将小妹紧了紧...不知为何,见惯了死人活人各种眼神的山贼,居然在这种眼神之下异常的不安,他记得,以前杀过的每个人,没有一个会是这样的,那感觉是自己被杀前一般,匪首对上了沈雁白的眼睛,一刀向下挥去...
  
  叮!那是金铁交响的声音,沈雁白没有眨眼,只看到眼前匪首的斩首刀绽出了一连串火花,生命之花,匪首措手不及,只觉一股大力从刀上传来,再也拿捏不住,那斩首刀兀自跌落一旁,同一时间身后却是响起了山贼们的惨叫声。世事无常,人命尽是如草芥?匪首还未得知身后发生了什么,一柄铁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淡漠的声音传了出来,“不用看了,他们都死了...”匪首一哆嗦,冷汗就下来了,“好汉饶命了,小的也是...”“闭嘴!”灰衣人看了满地的尸体,这次大喝了一声,沈雁白才看见除了匪首之外的其他山贼都已经被杀了,灰衣人头上盖着披风,看不清楚样貌,沈雁白一颗心跌落下来,手上的力气小了,沈雁翎这才脱出身来,见了躺在地上的父亲,直直地扑了过去,大哭着叫着爹爹。一阵马蹄声传来,一群人也终于赶到,远远地看不清。一干民众,却只是剩下了两个孩子。马上为首的男子摇了摇头,这时押着匪首的男子开口了,“主人,贼人头领已经捉住了,如何处置?”那马上的男子,浑不在意,却注意起那活下来的两个孩子,“未逢,此处是何地界?”“郦县境内。”一旁的男子恭敬的答道。“哦,那怨崖?”“离此处十里。”为首的男子似乎在思考什么,没有再说话。异变突起,只听那匪首一声惨叫,却见一柄钢刀灌体而过,正是他自己那把斩首刀。少年颤抖地双手还是握住了刀柄,苍白的脸上,双眼还是一般坚毅,鲜血顺着刀柄留在手上,犹然未觉...匪首有些难以置信,死不瞑目,众人也有些错愕,眼前的少年出乎意料了,为首的男子下定了决心,“未逢,将青环给我。”旁边男子心中生疑,主上现在要这毒物做什么,但还是没有去问...
  
  沈雁白终是放下了手中的刀,颓然的退了几步,一脸的失落。小妹沈雁翎这时站起了来,又扑到哥哥怀里,“翎儿...”他喃喃地念道,心中一时空白。那为首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两人身边,男子轻轻拍了沈雁白肩膀,“来日方长,节哀顺变...”沈雁白不由自主的嗯了一声,连自己也没有发觉,沈雁翎发现来人,应声看去,这一看却被吓坏了,却见得那为首的男子披风下,居然带着一张青铜面具,也不知那面具是什么时代,一片青绿,面具五官并不突出,火光下直摄人心魂。沈雁翎吓得就要跌坐在地上,那男子只是一伸手,又似乎并没有动作,小姑娘就到了他的怀里,沈雁翎本来就被这面具吓住了,此时还落在了这人怀里,更是死命的挣扎,男子不以为意,轻轻说道,“不要害怕,不要害怕...”那声音好似魔咒一般,久久在脑中反复,沈雁翎也安静下来。
  
  男子见沈雁翎安静下来,这才抬头对着沈雁白说道,“你妹妹恐怕中毒了...”此话一出,沈雁白先是一惊,后尔大骇,满脸的不置信,才失父亲,难道小妹也要离开?“怎么可能,怎么会?”“或许是这些贼人先前布下的吧...”男子淡淡道。“不可能!为什么我没事?”沈雁白再也顾不得大叫起来。“我说是就是!你妹妹她中毒了!”男子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沈雁白只是看着那面具,却不知道此刻男子的表情,或许有那么一刻他看见了男子的眼睛,因为只是一片黑色。这一道声音却是将沈雁白震住了,而沈雁翎却恰在此时开口了,“哥哥,我全身没力气了,头好晕...”那男子不待沈雁白反应,只是将怀中的小女孩推向了沈雁白。有人却注意到了男子的动作,“主...”一边的男子还未开口,就被人阻下了,“主人为何这般对那对兄妹?”刚才阻止他的是那名叫未逢的男人,“百里,主人行事,自有玄机,我等不必多疑。”说完,两人都只是看着。
  
  当沈雁白抱住小妹的时候,她嘴里只能喃喃地叫着哥哥了,沈雁白大急,顾不得一切,将小妹轻放在地上,对着面具男人跪下了,“求求你了,求你救救小妹,大恩大德,做牛做马...”一边说着,还不住地磕着头,男子摇了摇头,也不理会他,直接来到了沈雁翎身边,半跪下了身子,探了探沈雁翎的鼻息,然后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放在沈雁翎鼻子前,片刻间,沈雁翎便大声的咳嗽起来。沈雁白见小妹有所好转,急忙上前,一边将小妹扶着坐起,一边对着面具男人不住地道谢。面具男人再次看了看沈雁翎,却是对着沈雁白摆了摆手,“这毒我们也无能为力,刚才只是权宜之计,能够延你妹妹四日性命...”沈雁白真是欲要发狂,心中也唯有不能让小妹死这样一个念头,眼前男子来历不凡,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了,顾不得许多,沈雁白猛地抱住了面具男人的腿,大声的哀求道,“我知道你们能救我小妹的,求你救救她吧!我愿意拿我的命来交换...”面具男人沉默着...
  
  那男人忽然一挥袖袍,沈雁白只觉一股气浪打在身上,竟然被震退了在几步开外,“我说过了,我无能为力。”沈雁白面如死灰,这时却听一男子说道,“小子,向东十里,便是怨崖,那里应该会有人能救得了你妹妹的...”正是那名为未逢的男人,“据说怨崖一直有一位神医隐居,只是其性格怪异,少在江湖中行走,故而知人甚少,小子,你大可带着你妹妹前去,但医且不医,就看你们的造化了...”沈雁白此时心中再次燃起希望,对着众人连忙磕头,“多谢各位,多谢各位...”沈雁白忽的止住了磕头,抬头对着那叫未逢的男人,“但我不知怨崖在何处,恩人可否带我们前去?”未逢只是用手指了一个方向,“向这边走,出了这山岭,有一条小径直通怨崖,我们有要事在身,便不能随你们一起去了。”见沈雁白还不动,他又说道,“难道你连妹妹的命也不顾了?你等得起,你妹妹如何等得?”沈雁白醒悟过来,扶起小妹,对众人一躬身,“多谢恩人指点,小子省得了...”说完后却是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父亲的尸身,前时父亲的音容笑貌还历历在目,想到要抛尸荒野,心中又是一阵悲戚。那百里倒是看出了些,便主动开口,“你自管带你妹妹前去,你亲人我们会帮你安埋的...”想了一下,接着道,“你父亲的坟头会有三块摆成品字样的石头...”沈雁白大为感激,“敢问各位恩人名号,他日必将以死相报?”没人回答,气氛尴尬,那为首的面具男人却是开口了,“我姓孟...”孟,他本就该是一个王朝的主宰啊...
  
  沈雁白不再多说,对众人一拱手,拿了一支火把便要带小妹离去,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这才拿起被随意丢在地上的伞。那伞是父亲交给自己的,他让自己一定要好好地保管,任何时候都不要丢了...这次他将伞捆在了身上,也不怪如此,只是这伞比其他伞要重好几倍,也不知是什么做的,接着将小妹放在背上,一手拿着火把,向东行去。未逢见沈家兄妹离去,走到面具男人身前,小声说道,“主人,那么我们接下来便...”面具男人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就由你和百里去吧...”未逢会意的点了头...
  
  果然如未逢所言,沈雁白背着小妹出了树丛,一条小道直通远处,这时,背上传来了小妹微弱的声音,“哥哥,我们这是在哪里,爹爹呢?”沈雁白正急着赶路,“翎儿,现在哥哥带你去看病,等病好了咱们再回来看爹爹好么?”此时十岁的沈雁翎倒也听话,轻轻地嗯了一声,“哥哥,我要尿尿...”沈雁白...
  
  月黑风高,道旁的艾草比沈雁白还高,寒风一阵阵,吹得响动,沈雁白速度很慢,一边注意着不要颠到小妹,一边还要与小妹说着话。几个时辰?不知走了多久,小道两旁逐渐没有了艾草,却是一丛丛茂密的竹林,想必应该不远了吧,沈雁白心中想到,却没有注意到头上那乱舞着的蝙蝠群,这蝙蝠不是一般的蝙蝠,这乃是经人驯养用来护卫的,只是这些蝙蝠对下方的二人好像有些忌惮,只是徘徊,不敢靠近...
  
  前方的的小道明显是经人修葺过的石阶,沈雁白有些喜意,加快了步伐,一丝光芒开始出现在那前方的山崖顶端,不知道这是不是未逢所说的怨崖,借着微光,远处竹林中,几处小屋隐约可见。沈雁白安慰小妹几句,快步向那几处小屋走去。本来希望就在眼前,有时却又不得不停下脚步,唯有静静看着...沈雁白无奈地放下小妹,秋霜最忌晨,现在也是一天最冷的时候,沈雁白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披在了瑟瑟发抖的小妹身上,看了看几间屋子,一眼坚定...
  
  沈雁白目光紧紧地注视着那屋前的一块石碑上,却见其上镌刻着‘越界者死’四个鲜红的大字,那摸嫣红直刺心底。沈雁白在心中决定即使自己不要了性命也要求得那神医救人,又见那竹屋上挂着一块竖板,其上书着‘医者,唯仁救魂,兼术救人’。沈雁白想了想,既然这位神医先讲到了仁,再提及医术,想必是一位仁心仁术的大医者,一定会为小妹解毒的。天岚才破天,沈雁白不敢惊扰竹屋中人,只是站在那界碑外,对着大门重重地跪下了,期望能感动那位神医...
  
  当第一缕光从怨崖照下,照在那十六岁少年坚毅的脸上,一夜之间足以让他成为一个男人...吱呀一声,仿佛是等待了千百年,竹屋的门打开了,沈雁白猛地抬起了头,却看得入了神。
  
  欲问裁藕得何处,但言雪星出墨妆。
  
  开门的乃是一位少女。才抬头,一身水墨色衣衫便映入眼帘(天山雪寒莺莺丽,从此不再写绿衣)。那少女仿佛没有看见跪在前面的沈雁白,先是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雾岚,转而回过眼神正对上了沈雁白。沈雁白却是看得出神,少女和他一般年纪,四目对视,只觉秋水澄澈,再无其他。此刻少女双手正抱着盛满药草的簸箕,墨衣摇曳,柳姿尽显,只是见了沈雁白,秀眉微蹙...那一道光线投在了二人之间。
  
  晨慕千山茫,
  
  折枯饮霜冰。
  
  佳人自持矜,
  
  顾盼忌远行。
  
  少女见沈雁白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由恼了,抓了把怀里的药材,纤手一抬,一堆草药直打在了沈雁白身上,沈雁白一惊,这才觉得自己失态,懊悔起来,还未说话,那墨衣少女开口了,那墨衣上绢着的荷莲,煞是好看。“你这人好生无礼,清早便扰了这大好景色,兀的坏了兴致,还不让开...”也不顾沈雁白还跪在地上,自己走向了一旁,沈雁白心中有怒,却也不敢发作,只得用跪着,用膝盖又移到了少女身前,躬身而下,“姑娘恕罪,小子无心冒犯,只是小妹身中奇毒,还须劳烦姑娘告知神医救救小妹吧,大恩大德,永世不忘...”这次沈雁白再也不敢抬头看这少女了。那少女想了想,将目光投向了沈雁白所指,此时沈雁翎披了哥哥的衣服,偎在那‘越界者死’的石碑旁,一副生死不明。少女皱了皱眉,但还是放下手中的簸箕,走向了沈雁翎。沈雁白见少女久未回应,不禁抬头,却见身前少女已然到了小妹身旁,蹲下身子,一手拿了小妹手腕号了起来,一手翻看小妹的眼睛,沈雁白大喜,站起了身子,只是跪了许久,双腿还有些颤抖,还是跑到小妹身边,见少女如此,不由一问,“姑娘,这...”少女头也不回,打断了沈雁白的话,“哼!难道我就不像神医么?”沈雁白只好闭了嘴,此时没人比自己期望小妹得救。好像一开始,这少女的眉毛便是皱着的吧,沈雁白自己想到,有看着少女秀丽的脸庞发起了呆。不足盏茶工夫,少女抽回了手,不顾一旁期待的沈雁白,想了一下,却是冲那竹屋喊道,“师傅,这小孩子的脉象平稳,身子却看似虚弱,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中毒了。”竹屋中没有回应,沈雁白想到,果然神医还没出来。这时沈雁翎也醒了过来,见了眼前不认识的姐姐,却又觉得这姐姐如此漂亮,顿感亲切,开口说道,“姐姐,你真漂亮,我叫沈雁翎,你叫什么名字?”沈雁白以为少女又会气恼,那少女这次却是对着沈雁翎浅浅笑道,“小妹妹也好看啊,我姓云,名素问。”原来她叫云素问。沈雁翎叫了声云姐姐,又看到了一边的沈雁白,再径直扑到了哥哥的怀里,沈雁白死死地抱着小妹,又苦苦的看了云素问一眼,云素问无奈,见师父没有回答,嚷着向竹屋走去,“师父,你就出来看看吧!”又似在撒娇一般。这时,那竹屋中传出了一个女子慵懒的声音,“不想救,也救不了,若世间什么人都向我求救,那我岂不是要被烦死了...”那女子很是不耐。沈雁白知道这就是那所谓神医的声音,又来到竹屋前,跪了下去,“小子沈雁白,本无意打扰神医,只是小妹性命危在旦夕,还请神医出手救治,就算神医要我的命,也不会有半句怨言。”竹屋中只是传出了清冷的声音,“谁要你的贱命...”沈雁白没再说话,只是倔强的长跪不起。云素问见师父如此,却没想到师父今天为何变了心性,便娇嗔道,“师傅,你不救,那我便救。”那师父哼了一声,“你若能救,自然最好,不过这医理变幻万千,用错一剂,只怕也无力回天啊...”云素问这才知师傅今天是铁了心不医治小姑娘了,心中气恼,看了一眼跪着的沈雁白,又来到了沈雁翎身边。
  
  竹屋中的女子轻轻抚着一只箱型竹编,而那竹编中,竟然是一条全身赤红的小蛇,正暴躁不安地扭动着,女子安抚了红蛇,小声叹到,“素儿你涉世未深,不知江湖险恶,为师的仇家这几日怕是要到了...”
  
  云素问又在沈雁翎身边停留一阵,仍然是看不出所以然,但与师傅赌气,只想查阅医典,找寻办法,此时太阳倒是有些伤人了,她看了一旁沈雁白留下的竹伞,想将其撑起,遮住沈雁翎,伸手将伞拿起,却不料那伞如此沉重,虽是诧异还是将其撑开了,怪异地看了一眼那跪着的沈雁白,对着沈雁翎说道,“翎儿,姐姐要想办法给你治病,要离开一会,很快就回来的。”沈雁翎乖巧的嗯了一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哥哥,又觉不妥,“那哥哥呢?”云素问只觉一股无名火上来,“让他跪去吧!”说完,走向了一旁另一间竹屋,突然,她在经过沈雁白时停下了脚步,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放心,我会努力救治翎儿的...”沈雁白看着倩影消失,又是一阵黯然。
  
  时近日中,沈雁白只觉一阵头晕眼花,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也不怪他,昨夜一番惊吓,丧亲之痛,小妹命危,到了现在,还是滴水未进,难得还能支持下去。沈雁白只是用手狠狠地掐了大腿,再次挺直了身子。
  
  好在云素问拿了些馒头稀粥,喂一旁的沈雁翎吃了,自己不用担心。云素问见了他如此,不知为何,心中一软,也分了一些给他,沈雁白见了,却是摇头,仍然坚定的跪着,云素问一恼,也不再理会他了。又到夜里,沈雁白竟是跪着睡着了,第一日,便是这般度过了...
  
  第二日清晨,沈雁白却是在竹屋中云素问师徒的争吵中惊醒的,云素问气冲冲的从竹屋中出来,忽的来到沈雁翎身边,弯下身子,准备将沈雁翎抱起,没有立刻去抱,下一刻又直起身子,对着竹屋大声喊道,“师傅见你不救,我这就将翎儿妹妹搬进屋来,看你就还是不救。”话刚说完,只听一声破空,一道黑光倏的破窗而出,正好打在了云素问肩上,云素问吃劲,却是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了,这才知自己被师傅点了穴,而那道黑光,竟是一枚黑子。“你要救,为师今日偏不让你救了,你就在外面和他们一起,当是受罚吧。”
  
  沈雁白见了云素问中招,不知为什有些着急,咬了咬牙,正欲站起来,看看竹屋里面那人,不料那人好像未卜先知一般,“小子,想死的话,你就过来,我和素儿好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沈雁白想了想,毕竟她们是师徒啊,于是朗声道,“再请神医。”竹屋中再无声息。云素问听了师傅的话,不知为何脸红了,对着沈雁白恨恨的啐道,却又不至于他听见,“你这呆子,让你求她去吧...”
  
  秋风携来的气息逐渐消散在身边,沈雁白只是觉得越发的难受。原来天气也可以如同世事变化无常,阴沉的天空对着下方的人们没有丝毫怜悯,黑云越聚越多...
  
  不知多久,似乎晚得有些过早了,沈雁白也不禁抬头看了看满目的阴沉,担心起来。云素问在沈雁翎睡着后,没有再说话,却是认真地打量起跪在一边的沈雁白,那少年新秀的脸庞沾了些灰尘,却多了一种坚毅,发髻有些凌乱,独有一份沧桑...云素问此时倒是有些羡慕起沈雁翎,想想若是沈雁白此刻是为自己跪着...天色尽黑,也不知这雨会在何时落下,沈雁白看着只是着急,这时云素问察觉他不安便开口道,“呆子,快要下雨了,你且快起来,将翎儿带到那亭子里去。”沈雁白看了一眼那亭子,他不是没想过,从带着小妹来第一眼便是见到了,不过那亭子可是在那石碑界内,他又如何敢进。云素问见此,才知他心中所想,佯恼道,“呆子,我赌我师傅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快去啊!”沈雁白怕她动怒,只好动了动身子,想要站起来,又因为跪得久了,还未站起,便是摔在了地上,云素问掩饰着那一份担忧,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又过了些时候,沈雁白才颤颤巍巍地来到了二人身前,抱起小妹,只是低着头对着云素问说道,“谢谢姑娘...”便小心翼翼地将小妹带到那亭子之中,见了那竹屋中没有动静,这才大松一口气,又想起那还在外面的云素问,想了一下,决定也将她一起带进亭中避雨。
  
  云素问心中却是愤极了师傅,平日里师傅对自己极好,不知为何,在这对兄妹的问题上,竟是待自己如此,对着那才来到身边还未开口的沈雁白怒道,“不要碰我,我惹恼了师傅,就要受她责罚,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见那竹屋中没有答话,更是气愤,将沈雁白打发走了。沈雁白无奈,又只得回到亭子,陪着小妹,“翎儿冷么?”小姑娘摇了摇头,“哥哥把衣服给我了,翎儿不冷...”沈雁白宠溺的摸着小妹的脸庞,心中痛苦万千。初雨无声,但沈雁白还是闻到了那秋雨独特的气息,不由得看向了那还在雨中的云素问,担心起来。“哥哥,去看看云姐姐吧,翎儿不冷...”沈雁白看了看小妹,“翎儿不想姐姐也像自己一样生病的。”“好吧,翎儿不怕...”沈雁白转身走出了亭子。
  
  大雨就要接着下来,云素问觉得委屈万分,又要在师傅面前不屈,身子还动不了,也只得苦苦忍着。就在她以为大雨落下时,沈雁白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伞,艰难的撑开了伞,举在了云素问和自己的头顶,心中苦着,这伞真沉...
  
  终于,云素问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一时梨花带雨。“是翎儿担心你,让我来的。”沈雁白解释道,云素问也不看他,倔强道,“那你自己不愿意来的。”“不是不是...”沈雁白忙得摇手,抖下了伞上的雨水。过了一会,云素问也平静了下来,“从我记事起,便是和师傅在一起,我没有姓名,那都是师傅给的。师傅平时都是教导我医者以仁心为主,医术为次...师傅没有医治翎儿一定有她的原因,你千万莫要怨恨师傅,或许明天她就会出手的...”说着声音却是小了,沈雁白转过头看她,却不料此时云素问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又嗯了一声,不敢再去看她。“其实我真羡慕翎儿,有你这样一个哥哥...”那声音很轻,又仿佛是说给自己听见一般,沈雁白心有旁骛,也没在意,又听云素问说道,“以后我也能叫你沈哥哥么?”沈雁白转脸看见云素问
  
  似乎笑了...少年只比怀中的少女高了半个头,竹伞遮住了大雨,两人依偎在一起,靠着对方,就这般等着那破晓雨尽...
  
  又如初次相见那日,第一缕光芒照在二人脸上,少女只是快速地离开了少年怀中,两人都低着头,没有说话。沈雁白手中还举着那伞,呆呆地站着,可就在那一瞬间,一道寒芒从眼前划过,叮!手中伞应声而断,露出了那金色的伞柄,从中落出了几枚玉扳指和玉坠...“原来是把金玉伞...”女子冷道。但见眼前女子竟是一头金色的束发,眼眸微微泛蓝,观其面向并不是中土人士手中宝剑早已入鞘,正好站在了二人面前,云素问急道,“师傅不要...”
  
  沈雁白直直盯着那散在地上的金玉,一时着了心魔,‘雁白,等回了老家,咱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一定要好好守着这伞,什么时候都不能丢了...’父亲的话萦绕在耳边,就是为了这些东西,父亲死了,小妹危在旦夕,就只是为了这些...沈雁白大喝一声,一口鲜血喷吐而出,此时再是忍不住,父亲身死,小妹垂危,自己都没有哭过,此时伞断,泪水却是流了出来...
  
  云素问见了沈雁白如此,担心师傅再次出手,来到师傅身前想要劝阻,那女子却是将云素问拨到一旁,对着那一层幽竹说道,“既然来了,不妨出来一见罢,用两个孩子使计予我,不是太下三滥了么?”云素问一惊,这才将目光投向了那竹林之中。
  
  青竹微动,两道身影凌空落下,对着金发女子抱拳道,“久仰仙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虚。”金发女子眨了眼,淡淡地说道,“原来是花家的人...”
  
  沈雁白迎人看去,只见那两人分明是先前救了自己兄妹众人中的百里、未逢二人...(未完待续)
  
  

Copyright @ 2012-2024华乐美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