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一片迷失的海
文/愚心
原来我一直都迷失了，在爱情这条路上奔跑了这么久，才发现自己错了，但这又怎么样？这条错误的路，我已经习惯了…
——沙鸥语
09年的盛夏，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炎热，清爽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栀子花香。百无聊赖的沙鸥将自行车推进车棚，他拿出车锁，看了看旁边的那辆红色自行车，犹豫了良久，终于还是将它与自己的车子锁在了一起。回到教室，他对坐在自己前面埋头思考的苏晓说道：“我把咱们两个的车子锁在一起了！”语气中有着小小的得意。而苏晓却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了，只是无奈的白了他一眼，便又沉浸在无边题海了。这时，沙鸥旁边正在看小说的于新回过神来，对着沙鸥竖起大拇指，打趣的说道：“哥们，你真强悍！”沙鸥笑笑，只是默然不语，依然看着前面学习的苏晓。于新摇头笑了笑，又继续看起了他的小说。
沙鸥，这个名字有点奇怪，乍一听来好像是某种鸟类的名称。于新刚来时总是将他的名字写成沙欧，不过每次都让他叫嚷着更正过来了，弄得于新私下里暗叫奇怪。不过后来听他说一开始他就是叫沙欧的，不过后来让他给改了。他喜欢大海，希望能够当一名驰骋江海的船长，但总觉得自己名字里少了点什么，所以后来就改成沙鸥了，因为沙鸥毕竟是在海边生活的，起码跟大海沾点边啊！“所以你就改成这样的鸟名字了，哈哈！”于新很多时候就这样嘲笑他，而迎接来的就是沙鸥的一顿猛捶。沙鸥一直很努力，为了他当船长的梦想，他说，自己的心一定不会为谁而动的，为了我的梦想，坚持到毕业。但是遇见苏晓后，他把自己的话扔到了九霄云外。
生活中总会有一些浪花，就像学校里严令禁止的“早恋”，总会在一个不经意的时间里，盛开在学校的某一角落。
初见苏晓是在高二分班时，于新清楚地记得当时沙鸥原本一脸单纯的脸上顿时露出兴奋的神情，双眼中迸发的火热让旁边的他都感到不能忍受。“嘿，哥们，美女哦！”沙鸥指着刚进教室门的苏晓小声说道。正趴桌子上睡觉的于新猛地抬起头，等他看到门口出现的人影时，双眼也是迸发出野兽般的光芒，然后他转过头笑着对沙鸥说道:“虽说以前你的眼光我是不敢恭维，但今天你的眼光不错哦！”但沙鸥像是没听到似的，眼光只是紧紧盯着朝他们这走来的苏晓，等看到苏晓停在他们前面的空位上时，他兴奋地低低嚎了一声，右手不自禁的掐住了于新的大腿，于新也是嚎叫一声，但声音中充满痛苦。苏晓疑惑的看向他们两个，目光中满含不解，他们两个讪笑了两声，然后将头深深埋在了书里。
第一次遇见，就是那朵激起的小小浪花，但沙鸥没想到，这朵浪花竟会如此猛烈的激起了他内心的蠢蠢欲动，当然，他更想不到的是自己竟因此而沦落。
沙鸥说，我不管她现在喜不喜欢我，只要我喜欢她，那么终有一天，她也会喜欢上我的。他的爱情观是强势的，这是同桌于新对他的评价。爱情，总是会让人做些昏天暗地的事情，就像这场爱情，被沙鸥弄得全校皆知。人天生就是喜欢围观和八卦的动物，尤其是这些围困在学校囚笼中暗无天日的学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激起他们的兴趣。很多熟悉苏晓的人每次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那个沙鸥还在追求你吗？”当然，熟悉沙鸥的同学也在问，“你还在追求那个苏晓吗？”每到这时，苏晓总是无奈的低头便走，而沙鸥却是故作高深的笑了笑，没有做出任何回答。所有人都认为沙鸥只是玩玩而已，就连同桌于新一开始也劝沙鸥别把精力放在这种愚蠢的玩笑里，沙鸥一直以来也不作任何的辩解。直到有一天，沙鸥对于新说:“大家都认为我对她只是玩玩，呵呵，感情也没有这么玩的啊！我一直这样保持着对她的屈服，虽然很累，但我这是真的，我要等着，等着她……”说完这些，他就趴在桌上睡过去了。那天是沙鸥的生日，在席上于新看到他一直埋头喝酒，朋友都劝他少喝点，但他硬往嘴里灌，散席后，他吐了三次。于新将他扶进自己的宿舍，沙鸥依旧嘀嘀咕咕的喊着不知谁的名字，但于新知道一定是苏晓了。忽然，沙鸥像是一瞬间清醒过来，咋咋呼呼的喊道，“哥们，我知道你的事了，哈哈，坦白吧，尹若是谁？”于新的双手僵了一下，刚要出声解释，但沙鸥又垂下了头，沉沉睡了过去。
人总会再一个不经意的时间里，不经意的发现另一个人的故事。
一天中午，沙鸥正推着自行车往车棚走，不经意的往前面的花园看了一眼，嘴角不由得抹过一丝微笑。他把车子放在一旁，蹑手蹑脚走进了花园。花园里面有一男一女两个人，那个男生身穿白色衬衫，正是于新，而他边上站的那个女生，沙鸥却不认识。他正要上前打招呼，忽然停住了脚步，只见于新好像说了点什么，那女生脸上抹过一丝失望，随即捂着脸跑了，而从始至终，于新一直都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等那女生跑远了，沙鸥才走上前去，于新抬起头，冲沙鸥耸耸肩，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女生，真是麻烦！”没等沙鸥说话，他便转身朝教室走去。在后面的沙鸥分明看到于新从兜里拿出一张粉红色的信纸，揉成一团，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这件事在沙鸥的心里搁浅了很多天，终于还是忍不住询问起了于新。于新的反应却是出奇的平淡，“没事啊，小姑娘不懂事而已！”沙鸥疑惑的看了看于新，“这么说你拒绝了？我看着不错啊！”于新点点头，但沙鸥直接捶了他一肩膀，“小子，这么快就拒绝，也不怕伤人家心啊！”“呵呵，这么多人想跟俺好，我都答应她们，那还不累死我啊！”于新自恋的甩甩头，“不过，这年头还有写情书的，小家伙太搞了，呵呵。”对于这些话，沙鸥只是笑了笑。但他看得出来，于新的心里已经乱作一团了，因为他说完那些话后一下午都没有看自己最爱的小说，而且在上物理课的时候依旧拿着一本化学书，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叫尹若，于新说，我与她的故事很长，但没有曲折，仅可能是朋友而已
沙鸥没有让他讲过那些曾经，因为，每个人都是有故事的，沙鸥总是这样说。他一有时间就会看着前面的苏晓，似乎想要看透她的心中所有的想法，但是苏晓却只是默默地埋头学习，仿佛她的世界里只有“学习”两个字。当然，苏晓也是有故事的，她有个同学，初中的时候追了她两年，而且一直来到高中，现在还未放手。这一切都是苏晓告诉沙鸥的，他们经常一起回家，在回家的路上苏晓也是将很多以前的事情告诉了沙鸥。在于新看来，他们之间的感情直线升温，并且沙鸥每次上课时经常看着前面的苏晓，露出莫名的微笑。他们开始恋爱了，这是于新想的，但沙鸥没有说过，于新也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没有开始，所以就没有结束。”高三下学期，当沙鸥这样对于新说的时候，正在吃东西的于新直接被呛住了，“这么说你们根本就没有开始过，那你怎么还对她那么好，两年啊！你给她打了两年的热水啊！如果让我给一个女生打两年热水，她不同意也得同意啊！”沙鸥无奈的苦笑一下说，我现在已经放下了，卷在这场有头无尾的感情，我有点累了。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中闪出从未有过的疲惫。他曾说他怀念那次在榕树下的拥抱，因为那次拥抱，用尽了他身上全部的柔情。
但是，当再一次的拥抱突然来袭时，真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七月流火，一场清爽的小雨刚刚过去，夹杂着丝丝凉气的轻风吹遍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高考过去了，结束了一切繁杂事务的沙鸥跟于新骑着自行车在街道上肆意的放纵着，似乎想要将压抑了三年的叛逆全部释放出来。感受着汗水流出之后再一点点风干的清爽，沙鸥的内心不由得一阵轻松。忽然，他感觉到身后的于新停了下来，疑惑的转过头，于新看到他转过头来，指了指一边的林荫小道，在那里，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而那个露出幸福笑容的被拥抱者，沙鸥是永远不会忘的。当他看到这一切的时候，内心涌上一股无言的悲痛，夹杂着怒火。他的双手紧紧捏住车把手，脸色铁青，面颊的肌肉在不住的颤动，似乎在刻意压制着心中的怒气。“真***的！”一向文绉绉的于新不禁爆了句粗口。他把自行车扔在一旁，从边上扯起个东西，就要上前去。但是，还没等他上前，边上的沙鸥便拉住了他，“别去，咱们走！”语气中带着不容反抗的坚决，还有一丝疲惫的沧桑。于新一句话没说，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便扔下手中的东西，骑上自行车，头也不回的走了。沙鸥骑着自行车在后面跟着，叫了于新几声，但于新头也不回，只是闷头往前骑。沙鸥使劲往前赶，终于赶上了于新，“你到底要干什么，嘲笑我是吗？”于新停住自行车，笑了两声，眼神里透出一丝鄙夷，“嘲笑你，呵呵，你想想你配吗？我以前也是挺佩服你的，因为你有一种锐气，我没有。但现在呢？”于新的双手捏了捏车把手，接着说道，“你现在竟然因为一个女生而忍气吞声，为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而改变，你TMD值吗？”于新说完便用力一蹬自行车，转眼已经消失在街道上。沙鸥呆呆的站在路旁，如同一座忧伤的雕塑，阳光斜照的身影在地上越拉越长。微风吹过，将他身上的汗水吹干，蓦地升起一丝凉意。
过了几天，于新收到了沙鸥发的一条短信：
其实有些事情我们真的无能为力，就像这场感情，痛过之后就会使我们成长！想想以前真是太幼稚，那天不是我的退缩，而是，我真的已经放下了。陪我去海边玩玩吧，也许看了大海的廖阔，我们才能真正成熟。
这是于新第一次看大海，湛蓝的海面掀起阵阵浪花，斜阳映照下，潮起潮落的声音却显得异常宁静。“开始退潮了！”沙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于新转过头，看见沙鸥手里掂着两瓶酒，他用牙咬开瓶盖，伸手递给于新一瓶，“坐下吧，看着海，喝点。”说话间他已经坐在了边上的一个石头上。于新拿着酒，看着坐那的沙鸥，忽然觉得他这几天不见，发生了很大改变，气质中多了几分沉稳，少了许多浮躁。沙鸥看他站那不动，举了举手中的酒瓶，扬头喝了一口。于新笑了笑，“呵呵，真有你的！行，哥们今天陪你！”说着便猛的往嘴里灌了几口。腥咸的海风不时的吹过，伴着阵阵退潮的哗哗声，于新看着倚在石头上的沙鸥，心中忽然涌出一种英雄末路的感觉。这中感觉一出来，于新便自嘲了两下，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乱逞什么英雄。不过这风真的有点冷，只穿了薄短衫的于新不自禁的打了几个寒战。
沙鸥扭过头，像想起什么来，在裤子里摸索了一阵，然后掏出半包中华，从里面抽出一根，扔给了于新。于新接着，看了一眼，不禁叹了一声，“不错啊，我长这么大还没抽过这么好的烟呢！”“从我爸那偷的！”沙鸥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海面，一脸淡然。
海风真大，沙鸥拿出火机点了好久才将烟点着，然后又把火机扔给于新。于新接过火机，但没有点烟，而是揣进了兜里，“我很少抽烟，这么好的烟给我真是浪费了！”于新走上前去，斜靠着石头对沙鸥说。
沙鸥吐了个烟圈，将他脸上的表情缭绕成一片迷雾，没有任何的声响。但于新能感觉到沙鸥手指的颤抖，他在刻意压制着自己。过了一会儿，沙鸥长呼一口气，然后将吸剩的半截烟头扔在地下，“新，谢谢你陪我！”他的语气中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庄重。于新没有回答，只是用力拍了拍沙殴的肩膀。沙鸥看了看他，笑了笑，继续说着，“你知道，从小我就想当一名船长，带领我的船只征服那无际的海洋。我曾经张狂，曾经不可一世，因为我的梦想一直激励着我，要实现它，必须要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可是——”他低头自嘲的笑了两声，“可是我错了，现在才明白，要征服那片海洋，靠的不仅仅是莽夫似的没头没脑的勇气，更重要的是要懂得舍弃点东西。”他的声音中有一股莫明的感伤，如同炽烈的火焰忽遇冷水浇灌的呲剌声音一样，幽然短叹。于新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沙鸥扭头笑了一下，指着自己的心口说道：“我现在才发现，这里是最容易迷失的，我总以为付出就会有回报的，呵呵，我太傻了！”
他紧紧抱住头，似乎努力克制着不再回忆，但最后只能颓然的放下手，把头倚在石头上紧紧闭上眼。“世界上哪有什么完美的爱情，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美好但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一直在边上沉默的于新开口了，“原本我们都以为爱情很伟大，痴痴的等了她三年，也被同学嘲笑了三年。我一直等的就是有一天能告诉我她也喜欢我。但是，真当她来找我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如此悲哀！”
他的声音中有一丝颤抖，仿佛压抑了许久的东西终于被他吐了出来。沙鸥睁开眼，看到于新从兜里抽出那根烟，然后点燃，他深深的吸了一口，闭上眼睛。等他吐了几个烟圈后，才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沉静深蓝的大海，幽幽的叹了口气，“曾经别人说过我虚伪，说过我张狂，花心，还有无知，我都没有在乎过，但她以前跟我说过一句话，我不仅很在乎，我还因为她得那句话奋发过，她说，‘你以为你是真心的是吗？那好，把你的真心抽出来扔掉，说爱，你还有什么资格！’从那以后，我一度妄想用我所谓的真心和坚持去打动她，但是，当我打动她的那一天来的时候，我却放弃了，这种爱不公平，真的，我，不需要！”沙鸥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于新，他知道于新说的那个人就是那天找他的女生，也就是尹若。他也知道于新说的对，现在的他们还真是没有资格去说爱。沙鸥从海滩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尽全力扔进海里，然后看着那石头在空中划过一条白色的轨迹，转眼间被浪花吞噬，“原来我一直都迷失了，在爱情这条路上奔跑了这么久，才发现自己错了，但这又怎么样？这条错误的路，我已经习惯了！”沙鸥低低叹了一声，然后看向于新：“你还在喜欢她吗？”于新笑了笑，转眼看向落日余晖下翻滚的海面，反问道：“那你，还在喜欢她吗？”
夕阳已落，但天际仍然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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