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价售书

　　蔡昌旭
　　
　　郑生在街头的三角地扎下摊，以红纸制作了一个“廉价售书”的广告。将广告别在两棵树之间的一条铁丝上，广告简明叙述了处理原因。这些书均是他多年积攒的好书，物有所值，不仅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也是他半生辛勤的证明。如若不是下岗，他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处理这些书。那些书现在就一摞摞地摆在他身后的七八个纸箱里。
　　
　　三角地很快围拢了许多人。售书于是开始了。他先从纸箱里往外拿出五本书，介绍说这都是世界名著，询问围拢的群众有谁要。那书包着清一色的白书皮，毛笔工工整整地写着书名，书皮上写着，书脊上写着，字写得非常漂亮诱人。
　　
　　一个大学生模样的青年看过书名问多少钱，他说随便给吧，反正我也下岗了，无生活出路写文章又攥钱，只好把这些年积攒的书买卖。
　　
　　青年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学问不值钱了，那我给你三十块钱吧。青年拿出三十块钱递给他。
　　
　　他接过钱说:“谢谢你。”
　　
　　“谢什么，我们都一样。”青年把书举过头顶挤出人群。
　　
　　他又拿出五本书。这时又来一个打工模样的小伙子，看了一眼，“这些书十块钱吧。”
　　
　　“十块钱太便宜了，还是多给几块钱吧。”他有点恳求地说。
　　
　　“有钱谁买你这旧书，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就十块钱，不卖拉到。”小伙子有点不乐呵地说。
　　
　　他摇摇头说：“十五块钱，再不能便宜了。要不是下岗，我才不会卖的，我也曾经写过……”
　　
　　“别说那些了，十五块钱。”小伙子扔下十五块钱，拿起书说：“要不是闲着无事儿，我才不买呢，卖废纸都不值钱。”然后拿着书走了。
　　
　　一个具有商人意识的精明的人意识到这是赚它一笔的好机会，他凑到郑生身边，委婉地提出以一元钱一本的价格将书全部买下。郑生富有魅力地笑了笑：“我卖给你，我干什么去，大哥，要不是没活儿干，我会卖这些书吗？”
　　
　　“别清高了，也太高抬你了，写点小玩意，一个业余的，不如干点买卖挣点钱，好了，这些破书你慢慢地卖吧。”这个人边说边走出人群。
　　
　　前面站着一个男孩，眼睛始终注视着廉价售书过程。郑生每次从纸箱里取出书捧在手上，他都侧着头看着书的名字，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直到有人把书购走。
　　
　　时间快到西边的红日在薄暮时分，那即将呈现出最壮丽动人的落日景观之时。男孩注意到纸箱里的书不多了，几个空纸箱一个个地摞在一起。男孩显得焦虑不安了，他突然扒开人群从缝隙中钻出去。早就瞄视着男孩的郑生观察到这一动静，看见男孩跑到不远处一个水果摊前，向那位摆摊的中年妇女诉说什么，那妇女向这边张望了一会儿，接着好像递出几张钞票，男孩很快返回，挤进人群，重新占到了离郑生最近的地方。
　　
　　“叔叔，这几本书，两块钱行不行？”男孩发出细细的懦弱的声音。
　　
　　郑生抬起脸儿，看到一双充满渴望的眼睛。
　　
　　“五块钱，我都要了。”那个具有商人意识的人向前跨一步。
　　
　　“这几本是世界著名的童话集，我不要钱了，送给你。”郑生拉过男孩的手，把书放在他的手上。
　　
　　男孩脸上顿时洋溢出光彩，握住手中已揉皱了的两块钱，早已汗津津的了“不，我不白要你的书，你也不易。”男孩扔下两块钱，捧着书钻出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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