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余孽
一
公元1984年是一个不常的年月，这时中国的改革开放已走过了六个年头。1984年建国35周年10月1日10时，中央军委主席邓小平，乘坐阅兵车出天安门，过金水桥。阅兵总指挥秦基伟乘检阅车，请邓小平检阅部队。邓小平首先检阅由陆、海、空三军组成的仪仗队，而后依次检阅各方队。1984年8月7日，第23届洛杉矶奥运会，中国女排姑娘再展雄风，势不可挡，直落三局，击败东道主美国队，成就"三连冠"伟业。
1984年11月19日中国第一支南极考察队出发1984年11月19日中国第一支南极考察队出发。向阳红10号载着第一支南极考察队队员行驶在太平洋上。1984年11月19日，中国南极考察委员会派出的第一支南极考察队从上海乘“向阳红10号”出发，赴南极洲和南太平洋进行综合性科学考察。1984年，正当联想在一间小平房里开始进行创业的时候，中央号召全国的企业实行经营承包责任制，中国企业的第一次改制潮也开始了。
正是这一年扬小明响应党的号召，来到了硒都市的香烟卷厂做业务科长。此时他才三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青春年华，也想干一番事业。
此时的州委书记连齐羽对扬小明这个年富力强的青年干部很是欣赏，因此专门派他到香烟卷厂去锻炼。
这一年的六月的一天，扬小明从公司里回家把这个关于工作调动的事跟李雪梅说了，李雪梅对扬小明的工作还是比较支持的，只是对于他去烟厂工作不知可否。于是说：“烟厂是一个市级单位，你从州里调到市里，不是降级了吗？”扬小明说：“你这就是说的落后话了，干四化大业还乎官大官小吗？”因此，扬小明把李雪梅好一顿批评，小明不顾李雪梅的质疑毅然来到了烟厂工作。
一条不长的小路叫做“民主路，那里静谧、整洁，花草掩映着一座座庭院，山风吹来，凉爽惬意。1984年的7月也是一个炎热的夏季，一座漂亮的老房子突然比以前热闹起来，宽敞的厂房间，工作人员进进出出，两个人一直指挥着安装着一些路人不知名的机器，路边的车夫抽着廉价的宇宙牌香烟好奇地嘀咕：“这些机器是做啥用的？”
夕阳西下，落霞染红了几十米外的清江河水，这厂房的后院已经站满了人，他们是应聘来的小工，一个技师样子的人大声喊道“刘师傅、向师傅：今天的活干完了，卷烟机、压丝机、轧梗机、3台机器全部装好，明天可以试车了。”
半月前，31岁的扬小明服从组织分配来到了硒都卷烟厂，在一次工作会议上认识了无线电厂来的技术干部文植，文植并非硒都土家人，而是武汉人。二人都热爱技术工作，所以交往投机，便时常在一起研究技术上的难题，看到今年1月中央发出的指示精神，便决心共同在一起在工厂里干一番大业。由于硒都烟草总公司的成立，硒都烟厂股份公司由烟草总公司负责经营，实行监管生产。这时郦川烟草公司与硒都公司参与改组，使公司资本发生困难，生产不能正常进行，如此使土家民族烟厂风雨飘摇，而全省的卷烟厂几乎全部难以维持经营，纷纷关闭。此时正在大力提倡企业承包，希望有志于烟草事业的能人站出来为国家分忧。扬小明感觉此时投产卷烟能在缝隙中发展，便决心邀同僚文植承包卷烟厂，同僚文植高兴地答应了下来。
二
但是在这个远离北京的西部地区里，虽然改革之风吹进来已有几年了，但人们的思想观念仍然停留在计划经济的思维框框里，不能自拔，反对者大有人在，本厂的厂长叶端飞和办公室主任曹代银就是如此。叶端飞原是疆建设兵团的一个老师，在平时就官瘾很足，文革来时他就成了造反派头头。这时他们兵团有一位老师，在运动中非常积极，因此受到对立派的叶端飞仇恨，给他编造了不少罪名。因为他是印度尼西亚归国华侨，且姓蒋，就怀疑他是台湾派遣回来的特务，怀疑他的下巴里安装了微型照相机，对他进行无情打击残酷迫害。
1980年秋，叶端飞因是硒都人就申请调回了硒都市，由于他善于伪装，又会专营就做了卷烟厂的厂长。他在卷烟厂遇见了和他经历相同的晁大银，俩人就象苍蝇遇见了蚊子搞在了一起。他在烟厂里不是积极地为国家工作，把生产搞上去，而是拉帮结派排除异己，使得烟厂这几年债台高筑，职工快要发不出工资了。
扬小明为烟厂选了个新址在风景秀丽的清江河边，于1984年8月8日风光开业，由于地址在清江河边上的沿江路，于是称它为“清江烟厂”。
工厂经营到公元一九八六年，由于销路等问题，烟厂经营状况一直不佳，于是东拼西凑，借债经营。不料雪上加霜，叶端飞联合一些对邓小平改革开放政策怀有抵触情绪和仇恨心理的曹代银处处刁难。一些技术干部又毫无缘由的连续数月不来上班，生死不明，也没有留下什么口信，后来了解是叶端飞和曹代银搞的鬼，挖墙角弄到他们那里去了。人心惶惶加上资不抵债，工人的工资无力发放，于是在第二年的夏天，工人们全部遣散，只剩下孤零的机器、散落的烟纸、空空的厂房。此时正值盛夏的6月，窗外山花烂漫、碧空如洗、水天一色。清江烟厂倒闭了，扬小明承包失败了，现在只有把烟厂就地交给总公司才能减少继续损失。
就在这个时候，叶端飞和曹代银借机对他发难，联合市里的一帮反对改革开放的政府官员对他进行打击，说他搞资本主义经济，走资本主义道路，并揪住他工作上的一些瑕丝，进行严酷迫害。妄想把他送进监狱里。但叶端飞和曹代银并不知道扬小明也是个有后台的人，除了他父亲是硒都有影响的老干部外，他也是州委书记连齐羽重点培养的干部。于是扬小明来到州委大院连齐羽家。窗明几净的一个两室一厅的小屋，客厅里摆放着几件简陋的家具，一台12英寸的黑白电视机放在陈旧的柜台上，并且还是本地无线电厂生产的无牌电视机。
连齐羽见扬小明来了，热情地招呼的让进客厅。扬小明见了连齐羽就孩子在外遇见了委屈，要向父母倾诉一样，把烟厂的事情向他汇了报。连齐羽说：“小扬啊，你的事我已知道了，我看是你太年轻了，工作经验不足造成的。”讲到这里连齐羽又用生气的口气说：“这也不能全怪你太年轻，主要是我们现在的干部思想仍然对党的方针政策有抵触，当然啦也有一股反邓遗流在作怪啊！这也是我们政府的工作没做好。”说完突然又叹了一口气说：“可惜，我就要调到省里去了，不能给你更多的支持了，看来硒都的经济建设要落后与其它地区了。”扬小明听连齐羽最后的一说，不由心像掉进数九天的冰窟里凉透了。于是说：“连书记，你走了我也不想继续在市里干了。”
“那你想到那里去呢？”连齐羽问。扬小明说：“我看我还是去大学里教书算了，为硒都的经济建设多培养人才。”扬小明知道现在州里正在着手办一所大学，所以就提出了这个要求。连齐羽听了说：“那好啊！教书也不错，人生在世不一定非得要做官。”于是扬小明在1986年的上半年里除了作好本职工作以外，一直就在忙于调动工作之事。
三
扬小明自从烟厂承包失败后，情绪波动很大。经常在家里来回徘回着想着心事，他把这两年的人生履历过细的梳理了一遍，其中的人生哲理让他感触颇深。体会到在社会这个人生的大学里他远远没有毕业，许多不能未知的知识等着他去学习。过去的人生经历像电影一样闪现在他的脑海里……。
1985年是一个改革奋进年，这一年，国务院发出《关于国营企业工资改革问题的通知》。为了增强企业活力，充分发挥企业和职工的主动性、积极性和创造性，克服企业中的平均主义、吃大锅饭的弊病，国务院决定，从1985年开始，在国营大中型企业中，实行职工工资总额同企业经济效益按比例浮动的办法；国家对企业的工资，实行分级管理的体制，国家负责核定省、自治区、直辖市和国务院有关部门所属企业的全部工资总额及其随同经济效益浮动的比例。这项办法，经过试验后逐步在全国推广。扬小明看了这个通知心中很是振奋，不由也在工厂里加快了改革的步伐，他号召全厂职工克服企业中的平均主义、吃大锅饭的弊病，鼓励各个车间承包，多老多得，努力完成既定的生产任务。
他的改革措施在工厂里引起轰动，工人们纷纷响应，给予他工作上的支持。同时扬小明为了加快车间里的技术改造，特别电子自控技术方面的学习。于是就想派两位技术干部到外地去学习，他跟文植副厂长商量了一下，决定要文植带着一个技术干部先去学习。文植与那位技术干部在外地学习了三个月后回到了厂里。此时，硒都烟草总公司又下来文件叫扬小明与曹代银到江苏无锡的电子技术学校去学习三个月。那是曹代银还没有被叶端飞拉入其圈子里，与扬小明的关系尚还可以，两人之间的关系没有隔阂，还算融洽。
这天，扬小明在厂长室里跟文植说：“文厂长，我这次到外地去学习，你在家就拜托你全权负责了。”文植说：“扬厂长，你就安心的去学习吧，有我在家厂里的工作有我。”扬小明用信任的目光望著文植说：“你办事，我是完全放心的！那就辛苦你了。”
于是第二天扬小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准备出发了，出发前他把他儿子洋洋送到了他外婆家去了。此时，李雪梅已没在家中与她们单位的同事柳玫一起到省城江夏去进修学习去了有半年了，李雪梅要在省城学习二年，因此这半年来，儿子洋洋一直叫外婆照顾着的，只是每个星期六接回来一下，有时因为工作忙了一个月时间里儿子都在他外婆那里。
这天早上儿子用留恋的眼光望着扬小明：“爸爸，你一走我就一个人了。”扬小明对儿子说：“你这么只有一个人呢？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呀！”洋洋说：“不管怎样还是没有爸爸妈妈在家好。”扬小明哈哈地笑着说：“你这个小鬼头，丁点大个人就知道粑家了。”扬小明与儿子一路亲热着来到了岳母家。岳母家现在已搬到了建设局的家属楼内，离清江河边不远，此处隶属于坡关居委会的管辖区域，离金属公司的宿舍楼大概有一里路的距离。
此时，洋洋的外公外婆正在家，见扬小明来了，热情的招呼坐下，扬小明对岳母说：“我要到外地去学习去了，洋洋就放在您们这儿，辛苦你们了。”岳母说：“自己的外孙，还要交代什么？你放心去学习好了。”接着又问道：“去学习多久？”扬小明说：“学习三个月。”临辞别时岳母拿出几罐腌制的土家咸菜叫扬小明带给在江夏学习的李雪梅。扬小明把咸菜装好答应着告辞而去，出门时洋洋高声叫道：“爸爸早点回来呀！我在外婆家等你。”
来到舞阳坝车站时，扬小明已在车站等他了。曹代银还很少出过远门，压抑不住兴奋的神色。他见扬小明来高兴的说：“哎呀！扬厂长你来了我正等着你，好上车呢。”于是扬小明与曹代银凳上开往汉口的长途汽车。那时的长途汽车还没有卧铺客车，只是硬座客车，坐起来也没有今天舒适。曹代银说他晕车于是坐在了靠车窗的位子，扬小明就坐在了他的后边的坐位上。
嘀…汽车一声鸣叫驶出了车站。扬小明从车窗向外望去，只见一排排只有两三层的楼房从眼前闪过，人烟稀少，当时的硒都城里很少有高楼大厦，刚刚修起的清江姊妹桥横跨在两岸。汽车驶过清江姊妹桥后就是硒都县的属地了。车头向右拐，沿着飞机场旁的一条公路朝红庙镇开去。出了红庙镇就是318公路了。此时正是油菜花开放的季节，那一望无边的油菜花预示着今年又是一个丰收的年成，预示着改革开放的强劲车头正迅猛的向前…向前…。
汽车在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山走着，改革之处人们还不富裕。沿路都是土胚墙布瓦的低矮的房屋和木版修的土家吊角楼。穿着简陋衣着的山民在不时在眼前闪过。到了巴东县城到轮船码头买好了船票就登上了朝汉口驶去的轮船。
经过几个小时的行驶轮船终于到了江夏。扬小明在江夏没有做多大的停留，只是到李雪梅学习的学校给她送去了几罐咸菜，然后相拥着来到江边，依依不舍的相互告别。
轮船终于到了无锡。无锡地处长江三角洲中心，东邻上海，西望南京，南接浙皖，北临长江，中抱太湖，这里属亚热带季风海洋性气候，温和湿润，无锡是江南历史名城，别称梁溪，是中国八大古文化区之一，已有三千余年的历史。
扬小明与曹代银两人拿着行李住进了无锡市电子技术学校。电子学校位于无锡是中心地带，他至今还记得这个学校里有一个教堂，一到礼拜天就有不少信徒前来做礼拜。这对他们来说还是满新鲜的，于是也长去观看那肃穆的礼拜仪式。
扬小明他们主要是学的电子技术课程，对于这个课程扬小明却是应付自如，只是曹代银感到颇觉困难，因此每到考试时都悄悄地抄他的。在无锡学习时的闲空时间里他也长去无锡的各个景点游玩。这日，无锡的天气格外晴朗，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于是扬小明提议到太湖去游玩。曹代银一听点头附和说：“扬厂长，你说到那里去玩我都高兴的陪着。”
坐上公汽，一路行去，不一会就来到了太湖。太湖是个著名的旅游胜地，其景美不胜。碧波荡漾的太湖水使扬小明诗兴大发，口占一词曰：“久闻太湖景，梦里常痴情。今游犊山来，人在画中行。林隐藏阁亭，，山间镶明镜，水面戏群舟，浪拍堤岸鸣。
随后他们游了鼋渚春涛、寄畅清韵、灵山胜境、锡山晴云、运河古风、二泉映月、泰伯遗迹、善卷洞天、霞客故里、蠡湖烟绿、鹅鼻揽江、梅园花红、宜兴竹海、薛家花园、太湖仙岛、东林书院、龙头马迹等。
三个月紧张的学习很快地就结束了，他们打起行李踏上回去的路程。这次他们决定不坐轮船回家了改坐火车，于是买了从无锡直达江夏的火车票。
一上火车，盛情难却，几位考试时抄扬小明试卷的年纪较大的同学执意将他的硬卧车票换成软卧票，说是在软卧包厢里刚好可以开一桌牌。收拾了行李，带着已经学成归去的喜悦的心情上了无锡开往江夏的火车。
上午上车下午就到了江夏，此时正是六月的天气，太阳似乎特别顽强，已经差不多七点半了，远远的天边仍有些艳丽的晚霞。暮色下，火车站广场已是华灯齐放。透过喷泉五彩的水花望过去，笔直的航空大道上街灯车灯辉映成一片光的世界。站在候车室的大门口的台阶下，他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身上干净挺括的西服，心情略微有些兴奋。想起马上就要与李雪梅见面，脸上也不禁显出兴奋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