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阳，你说今天会不会下雨
第一章月亮会带走你的忧伤
你们家那么穷，怎么配拥有这么好看的玩具熊，它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啊…
一一，一一醒醒。做恶梦了吧，你看你都出汗了
思源递来毛巾，疑惑的看着气喘吁吁的我，小倩翻了个身继续打呼噜，我定了定神窗外的月光打进来，思源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追问我的梦镜。她说，只要把所有烦恼说给月亮听，它就会带走你的忧伤，还你快乐。
当人对现实无能为力时，也许迷信会成为唯一的出路。我又怎可不试，童年的不如意多半来源于父母，姐妹或者一个讨厌的邻居。就只是这些，累计十年，也会变得沉甸甸的。
郝心宜是在我刚刚认全父母家人的年记时就已经在我生命里阴魂不散的一个人物。最初的争执发生在上世纪90年代初，农村家庭小院中一起非常普通的嫁祸案件，情节非常简单。郝心宜抢走姐姐新买给我的玩具熊转头就跑，失足掉进巷口人们丢垃圾的粪坑，哭声刺耳且深远悠长，被应声赶来的郝心毅救起。郝心宜仗着哥哥保护，顺口说是我推她下去的。我来不及反应就受了郝心毅一耳光。声音那个清脆呀。
四岁的我还尚不晓得世上有“嫁祸”这个词却已经承受了它带给我的代价。而当时英勇的心毅也不过六岁，刚刚学到1+1＝2或者更多的加减换算。玩具熊已经破碎不堪，我泪眼婆娑的望着它，是的，我连哭都不敢大声一点，如果郝心毅转过身再充我补上一脚，我想我没有勇气挑战那种疼。
你们家那么穷，怎么配拥有这么好看的玩具熊，它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这句话就是在那个瞬间那个片段，郝心宜给我的警告。她说：我不配……
第二章连因宗教不同而同样被歧视的郝心宜都可以随随便便打破我的头
我和心宜是邻居，站在我家房顶便可以瞧见她家一切陈设，她家有比我家明亮的窗，松软的床、洁净的柜子和比我小一岁却高半头的她。我记得那是个阳光充足的日子，妈妈在屋顶上晒葵花籽，我小心翼翼的蹭上木梯向心宜招手，我想这就是后来课本里讲到的“死性不改”。心宜来了，给我编小辫，顺便拿走我新买的木头梳，我同她抢，然后脸被她抓的纵横交错，而我就算拼尽全力也打不到她的头。
那场面，姹紫嫣红的，是的，我亏大了。医生来了，给我上药，疼得我嗷嗷直叫。那个乳房垂到肚脐眼的胖女人，是心宜的母亲，假惺惺的说都是心宜不懂事，抽出一沓钱付了医药费，爸爸赔笑着，像是我们做错了事。他骂我废物，我想我确实够废物的，因为没有一个精明能干的母亲，以致于我连基本的常识都不懂，不知道多久洗一次澡，多久洗一次头，不知道早上起来要刷牙，饭前要洗手，衣服要经常换洗，每天总是脏兮兮的，小朋友们都看不起我，不愿意跟我玩，连因宗教不同而同样被歧视的心宜都可以随随便便打破我的头。分布在我脸上的沟沟壑壑主要集中在左脸，最严重的是被石子砸到的眼角，再偏一毫米就伤到眼珠了，咋没一板砖拍死我呢，假如一个人早知道从一生下来就注定要受尽屈辱，他怎么还有勇气投胎。我知道有一种想法很极端。
我说[我宁愿自己没有母亲，也不要被一个弱智拉扯大]
那是我自上小学起六年来无数个被潮笑的日子里最虔诚的祈祷。
长达六年来，我没有表情，不哭不笑垂着眼低着头。六一儿童节没有我一个节目，期中期末没有我一纸奖状，在那个诺大的集体，我像从不曾存在过。
[思源，这就是我过去的生活。你会嫌弃我的吧，你……还会同我做朋友吗？]
思源当时的脸跟电视里紫薇的表情像极了，她说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以后我会陪着你上课，下课，吃饭，排队，做一切可以一起做的事。你再也不会孤单，我哭的有点找不着北，抱着思源有种夜里也看到了阳光的感觉。
只是当年包括和思源拥着的那夜，我并未算到，心宜从我身边抢走的，远不止可爱的玩具熊和新买的小木梳。
第三章莫阳说[你笑起来，很漂亮]
下乡读书的那一年，我麻木的表情总算因为新学校新集体而渗进去一缕阳光。心宜被分到了别班，确认名单无误时，我拍着桌子大声叫好，兴奋的花枝乱颤。
莫阳说[你笑起来，很漂亮]
我谦虚的摇头说[哪有]
本来想分出一条三八线的，这下也没好意思说出口。但愿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合作愉快，我的新同桌，莫阳。
[晚饭好咸啊，你有没有发现，好渴，我们去买杯饮料吧]思源说
[喝水不行吗？小买部人好多的]我劝道
[水太没味了嘛，走啦，这会儿人快散了]
[好吧，我系下鞋带，那不是心宜吗？思源，她怎么会在这儿]我指着操场来回踱步的黑影儿问道
[好像在等人，难道他真的和莫阳在一起？小倩说前两天看到莫阳给她打饭，我还不信，看来是真的]
思源自言自语着，我在一旁几乎岔了气，片刻后出现的莫阳验证了思源说的话。我捏着思源的手差点掐出血来，她疼的哎呀一声，甩开了我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质问思源
[你天天眼里只顾看着杨子强，吃个饭都叨唠上个他，有时间听我说话吗？再说了，这事跟你也没关系呀，你又不喜欢莫阳，真是的]思原辩解
我大口的呼气吸气，却说不出半个理由。这会儿工夫，俩人已不见了人影，像是往更黑的地段去了[真不要脸]我嘟囔着，思源被我的反应弄的莫名其秒，自个儿买了饮料，回来见我还在原地，连拉带拽的将我拖回了教室。
我盯着莫阳座位，有些恍惚。他的那半边桌子一向整整齐齐，铅笔盒有棱有角的，不像我的中间还凹下一块，丑了吧唧的。都快上晚自习了，莫阳还没回来，他怎么可以还不回来。同桌这么久，他谦让我，做我和子强的红娘，我帮他写作业、抄笔记。我们不说谢谢不说对不起，我们密不可分，尽管不是因为爱情。是不是因为子强误会我们走的太近了，所以莫阳才急着补上他感情的空缺，这样子强才更安心。可是莫阳这么大个学校，光是本年级就百余人，为何你偏偏选上我的死对头心宜，这让我情何以堪。
叮零零……零，莫阳随玲声火速回到教室。身上有潮湿雨水味，是只有我们这般近距离方可发现的不同，他的鞋底沾满了泥，这是一向爱干净的莫阳绝不允许的事，他有多急急到来不及清理，虽然刚刚下过雨，但学校每条过道都是铺过水泥的，只是后操场那几排大树周围，才有这样的泥泞，这么说从吃过晚饭到现在，你们一直都在那儿。莫阳，我多么希望，刚刚一幕是我眼花了，我怎么还会看不懂，你和心宜，真真切切的，哪像敷衍，原来你们在一起不是碍于任何人，也许子强的担心是对的，也许我就是个坏女孩儿，我怎么可以守着子强还惦念着莫阳的爱。我知道我到底还是更爱子强的，或许和莫阳在一起的不是心宜，我便不会心痛，那么，莫阳，你对我的疼爱是否足够让你为了我放弃心宜？
可是该如何开口，整个自习我都是思考着这个问题。
第四章莫阳，你说今天会不会下雨
[莫阳，谈恋爱了是吧，听说是跟S班的郝心宜，那个女孩儿我了解，不是什么好东西，和她分了吧，好不好？]
好像有点太直接了，换一个
[嗨，哥们，最近忙啥呢，来去匆匆的。有情况哦，不会是真的搞对象了吧。现在课程多紧呢，还是以学业为重吧，成不]
角色貌似跑偏了，还是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吧，费劲
[莫阳，跟你说件事，你和S班郝心宜在一起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很不爽，你找谁不行啊，找那么一货色，她什么作风你打听过嘛，赶紧分了，不然绝交啊]
对，就这么定了，为了让自己表情自然一点，我半夜对着墙练习了好几遍呢。次日上午第一节语文，主科，不太适合谈这个，第二节数学，主科，也不太适合谈这个，第三节体育。对就这节课了
[莫阳，你过来一下]
[什么事啊，我打一场篮球再说吧，啊]
[噢，好吧]
艳阳普照的11点，莫阳矫健的跳跃，很帅，要不是子强这周请假回家了，这个时候，装在我眼球里的，怕光是子强都看不够。好球，漂亮10：16，好样的
莫阳咧着嘴朝我走来，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碎碎的渗出汗，好像毛孔都在呼吸。坐在我旁边，就像子强靠近我时的气喘吁吁，我不觉羞红了脸，想说什么早忘了。
莫阳灌下几口水说[这天气也太热了]
见我不说话便追问起我刚刚喊他的事，我一慌，冒出一句[莫阳，你说今天会不会下雨]
[啊？……]
…………………………
沉默，无止镜的，这是我和莫阳之间从来不曾出现的氛围，所以，姐纠结了，该如何是好
[一一]
[啊]
[如果我说我不喜欢你和子强在一起，你会不会为了我放弃他？]
[这……那个……嗯……为什么]
[我也喜欢你，我和心宜在一起，是因为她和你长的很像，也是想看看你的反应，确切的说，你会不会吃醋]莫阳有点得意
[谁，谁和我长的像，莫阳，你有没有搞错，郝心宜，那种货色和我像，我那个上帝，耶稣王母娘娘呢]我气急败坏，刚刚泛起的一点点窃喜一扫而光，这是第几个说我和她长的像的了，全世界都眼瞎了嘛。
等等，莫阳刚刚说，他……喜欢我。这倒好我从昨天晚上7点纠结到今天上午11点整整16个小时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面对的是莫阳承认喜欢我，可我喜欢子强，但同时我好像也很在乎莫阳，那我到底喜欢的是谁，接下来我要怎么做呢？不过，可幸的是无论怎么乱，心宜不在局内，至少当时我是这么认为的。在我大脑飞速思考这些人物关系的时候并不晓得莫阳悄悄拉近了我和他的距离，一个潮湿的吻，我本来可以推开他的，可是我纵容了，并且还感觉很美好呢，也许那才是我心底最真的呼唤，就算我……抵死不认。
我和莫阳双双消失在后操场的事，很快便传开了。也是子强归校听到的第一则消息，那晚，他喊我出去，在教室后的石阶，懒懒的靠着墙，我是眼花了吗？竟从一个16岁的中学生脸上，看到了沧桑。
他说[一一，你不会离开我的吧，不会像妈妈一样，离开我的吧。告诉我流言是假的，对吗？]
子强的妈妈死了，天呢，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不幸。我仓惶的说【节哀顺便，子强】。
子强听后缓缓的抬起头，眼里透着我看不懂的无奈[你能不能盼我点好啊，我父母只是离婚了，妈妈把我丢给了爸爸]子强很严肃。
我慌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搞清楚状况]。
子强不说话，过来拥住我，他没有吻我，我第一次知道，拥抱可以不止为了接吻和他笨拙的抚摸。他哭着说[一一，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我陪着他哭，像面临一场生死别离。
第五章红颜祸水，毁了一代状元郎
那晚，我实在没有第三只眼，看到角落里的心宜和莫阳已将我们这场难舍难分尽收眼底。中学第三年，莫阳同我分了三八线。也突然忙碌起来，自己写作业，抄笔记还有写情书，早晚自习整节整节的不上。我们坐在一起，咫尺天涯。
心宜剪了蘑菇头，短短的很可爱，方便莫阳将手指插进她的发丝里。他们买完情侣项链又买了情侣手链，最后还带上了情侣戒指，在我200度的近视范围内闲闲发光。子强越发颓废，学习成绩每况愈下，整天蹭在我身边说一些丧气的话，我搜集了很多青春立志的故事，一段一段说给他听，希望能帮他振作起来，曾经的子强不权帅气还是每一学期的状元郎。我争面子好虚荣所以接近他，所以到现在我都不确定那是不是爱，可是我不能离开他，无论是人伦道德还是我虚荣且还算善良的心，可是我真的好累啊。我那么快乐一个人，却暖不了他。那么子强，就让我们一起慢慢变冷吧。我们不中考，也不上大学了。
莫阳几乎一年未同我说话了，可是我不懂，既然如此，为何不同老师申请调换座位，以他这一年学习成绩的飞速前进，怕是想自己把一张桌子老师也会同意的，何苦同我挤在一起，难道只为让我看到他发光的爱情，而难过？
一年前，莫阳的吻其实已经坚定了我的心，假如，子强一周归来依旧光鲜靓丽，帅气的外表，优异的成绩。假如，八卦小倩只是爱八卦，假如你假如心宜只是她卦中一卦那么简单，该多好，莫阳，你说该多好，可是她说她喜欢你，她同我一样讨厌心宜，从来不是因为我，她同我叫嚣，骂心宜是贱蹄子，抢走他的莫阳，埋怨我同莫阳如此亲近却没帮到她。莫阳，你一个吻，让我如何忍心，将死敌心宜推向万劫不复的同时也让小倩痛彻心扉，更何况，子强他……多么需要我。
毕业前夕，子强连续好几周，夜夜不归。镇上新开的小网吧，承载着他的绝望，无数支烟斗在他指尖明明灭灭，他说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学校，家、网吧都不能让他感到片刻的安慰，终于他崩溃了。直到他握着一把刀刺穿了别人的胸膛时，我看到了他眼里久违的微笑——派出所带走他时，我追着警车声泪俱下。我怎么能不哭，现在，学校，家，网吧都容不下他了，他会被剃光头，带到见不到光的笼，没有一扇窗，没有一缕光度过他来不及开始的青春，可是这些，都是因为我，如果，我不去网吧找他，就不会有小混混轻薄我，子强也不会失手捅死他，可是子强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说是正当防卫而让他们眼睁睁说你故意杀人。十年呢，子强，为什么你还在笑，为什么到现在你都不肯正常一点，正常的哭一哭，我陪着你，子强，我都陪着你。
子强，你说不许我难过，你说要我好好生活，你说你不后悔，你说这样也好，你终于找到一个去处，不容反抗。你说你终于解脱，可是，你将我推入了万丈深渊，整个学校都在传，刘一一是红颜祸水，毁了一代状元郎。
郝心宜找到我，一如十年前的洋洋得意
[一一呀，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还在为子强的事难过啊，说实在的，这年头，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你出点钱把他赎出来不就好了，嗨，我都忘了，你们家那么穷，怎么赔得起，那……不如你赔他一块去蹲大狱，也算一段传奇佳话，你觉得呢？]
我不言语，刘一一遇上郝心宜永远都只是小绵羊，毫无反击之力。十年前郝心宜用石子砸花了我的脸，十年后，郝心宜不借任何外力，依旧戳穿了我的心。莫阳，曾经善良如你，就是这么纵容她的吗？
第六章子强他为了我身陷牢狱，我这颗心怕是一生，也无法再恋及其他
2007年夏，中考。莫阳全校第一名，郝心宜全校第二名，刘一一榜上无名。是的，我缀学了，强大的恶势力挤压，让我连做回三年前空气一般的人物都成了奢望。莫阳到最后也未同我分桌，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不离不弃。可是直到我收拾行李离开是，莫阳你都不愿意同我说一声再见。
你问[一一你，是否至死不悔？]
我留下一串沉默，甚至不敢多留一滴泪。我怎么敢告诉你，爱上你，我才是至死不悔。子强他为了我身陷牢狱，我这颗心怕是一生，也无法再恋及其他。
我去了子强的家乡，村民只说子强父母离了婚，却没说子强妈妈离婚后去了哪里？所以我只见到了子强的爸爸。单身男人的日子果然不堪。一个生命燃尽一半的中年男人，子强是他唯一的光。他如如何承受，一时间妻离子散。出事以来，子强爸爸从未找过我，从未像学校那些“正义之士”一样骂我红颜祸水，他说是他作的孽，毁了子强一生，与我无关。
我说[叔叔，您不要难过，我会代子强照顾您的，只是我需要时间，现在的我是被社会所拒绝的，我要去学习一些技能知识。到时候我会再来看您]说完我推门出去，只听子强爸爸远远说[丫头，走你自己的路吧，子强他不会怪你]
我知道子强不会怪我，他不让我见，不让我等，他爱我之情至深至重不惜至死。十年而已，我愿意等，那时候我们不过26岁，我们来得及奋斗，来得及结婚，来得及生儿育女。子强，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一一等你回来
有一团湿润在眼睛里不停的打转，我吸了一口气，迎着风努力不眨眼。大步向前，从今天开始，刘一一，你要和女性的软弱做最后的绝别，你身上承担的不仅是你的老实爸爸，弱智妈妈还有子强爸爸和子强浓烈的爱，你必须坚强，必须。
第七章呵呵，那正好，咱俩还能做个伴
[一一，是你吗？太好了，你也在这所学校]
[思源，你没上高中？]
[你还真瞧得起我，我有几斤几量你又不是不知道]
[呵呵，那正好，咱俩还能做个伴]
[嗯，可是一一，这可是所女子学校，我妈非逼我来这儿，说上技校，去男女混校最乱了，怕我一不小心给他整个外孙回去，你也是被逼来的吧]
[啊，嗯，对呀。这儿安全，还便宜不是]
子强，你看，我在一所女校学计算机。这里没有你，也没有莫阳，也没有其他男生。除了盛饭的大叔和看门的大爷，没有一名男士，子强，你放心，我会守着你的。
技校教学的步骤不紧不慢，没有老师盯着早间晨读，来回检查。班上的桌声、椅声，书声说笑声，声声振耳。我这样水平的学生竟沦为年级第一。周六日那些耐不住寂寞的丫头早已迫不及待的逃离这尼姑俺解渴，我和思源相依为命，在机房练习五笔打字，方正排版，相当刻苦。日子就这么一周一周的循环着，我的性子被雕琢的恬静平和，没有人会想到我有那么轰动的过去，思原也绝口不提。我倒真像脱胎换骨的活了一遍。生活就是这样，徜徉其中尚觉得慢，蓦然回首，弹指之间。
2010年，两年技校圆满结束。同学们都三五成群的分配到了北京，天津，上海或更远的地方，我固执的留在了承载我两年技校生活的小城，这儿方便我照顾家人。思源抱着我哭，踏上了远途的列车。我在小城一家民营单位做总经理助理，收入不高，比不了大城市，但够自己开销，还能攒一部分给父母家人，因为子强的爸爸始终不肯收我的钱，我只好隔三差五的送些吃的用的给他，图个安心。一年来，我兢兢业业，协助总经理处理了不少大小事物，她越发重用我，工作，生活都还算顺风顺水。
第八章栅栏门，灯光下，16岁少年模样。
北方的秋，早早的刮来了冬天的气息。响午时分，姐姐给我打来一通长途问我身上还有没有钱，我说上月工资刚给了家里，现在身上只剩几百零花钱了。我约摸着出事了，便找了个无人的角落追问起姐姐。她让我请个假先回家，说电话里说不清楚，我添了假条，匆匆收拾了几件衣服便踏回了家乡那条尘土飞扬的小路。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一张假条就结束了我在小城里顺风顺水的工作，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再也回不去那段生活。
一到家门口，便听到屋里热闹非凡，爸妈时外忙碌着，大姨家表姐也过来帮忙。也真难得，十年前姐姐负气离家，数年来很少回来探望二老，更别说，我们一家四口齐聚一桌。真是少之又少。饭后，姐姐将我拉到别屋，打量着我渐渐发育的身子。
说[一一，姐姐无能，生意失败了，需要一些钱，你看姐姐前两年跟你说的那事，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没有说话，径自朝大门走去。
[一一，姐姐给你跪下了，你就帮我一次吧，也不光全是为了我，村头王大夫说，咱爸的心脏病越来越严重了，怕是要到大医院瞧一瞧，不然……不然可能会像大伯一样走掉的呀]
十年前我苦命的姐姐反抗旧社会旧制度的压迫而离家，为了生存，她卖了自己。二年前她青春不再，为继续生存，她预备卖了我，可我不是60不是70不是80我是接受新世纪知识文化的90后。我有能力靠自己的双手创造一份平静的生活。
两年前，姐姐说[一一，姐姐给你找个人，把处女卖了吧]我断然拒绝，只为被贴四肢健全的姐姐，不，这个理由不够，所以我难过，我伤心，但我还是含着泪，迎着风，努力不眨眼。然后朝我认为对的方向正步前行。可是今天，她说起大伯，那个上厕所不慎跌倒，就再也没有醒来的心脏病大伯，她说爸爸可能只是可能会同他一样，便已让我寸步难移。
北京，那个让多少人生来死去的首都。对不起了，子强，如此爱我的你。对不起了，莫阳，如此爱你的我将要用最残忍的方式失去自己。真相大白那一天，你们……会不会唾弃我呢？不过，我别无选择。于是，2010年冬那个凉透了的夜，我喝下一杯不知道渗着什么的饮料，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12月，我在医院给康复中的爸爸冲蛋白粉的时候接到子强爸爸的电话，他说[子强死了]。我是连夜开车赶回家的，没有落一滴泪，我怕泪水会模糊了回家的路，子强不会死的，在没有见到他之前，我一个字也不相信。老旧的村落，栅栏门，灯光下，子强爸爸老泪纵横手里握着的照片，16岁少年模样。
[杨叔叔，子强是怎么死了，有没有交待什么]我尽量不让自己颤斗
子强爸爸交给我一封信，皱皱的，不知渗进多少泪水。子强的字迹就算在病重，也依然这么潇洒如风，他道
【一一，我不爱你，爱你就不会忍心看着你难过，伤心却舍不得放开你的手，明知你真爱的人是莫阳，却硬把你留在自己身边。现在，我要走了，去为我的家人赎罪。你去找莫阳吧，他也爱你，心宜一直是你的影子永远不能取代你的。我会在天上为你祈祷，祈祷你们幸福一生。再见了，我钟爱的一一】
我再也忍不住，大声的哭了起来。子强，你感应到我的被叛了是吗？你怪我不守承诺丢了自己，所以你用死来惩罚我，连见最后一面的机会也不给我。你恨我对吗？恨我用你拼死保护过的身子喂了别的男人，恨我把唯一仅有的心留给了莫阳。对不起，子强，你原谅我你活过来，请你、求你活过来好不好，我答应你，只要你活过来，我不再爱莫阳，我再也不爱他，你活过来，活过来呀子强。
子强没能活过来，相反的2011年第一天子强爸爸因伤心过度永远的合上了眼。我用毛巾给他擦脸，看着这长同子强酷似的轮廓，不知不觉泪珠断了线。我怎么愿意相信，这么慈眉善目的男人，舍得杀死自己的妻子，就算她偷了人，就算她千错万错。她的子强没有错，杨叔叔，子强崩溃的那年，他的绝望来源不是父母离异而是生离死别，他的妈妈死了，凶手是自己的爸爸，他说，家，学校，网吧都让他感觉不到片刻的安慰原来如此，难怪他杀了人是笑着的，难怪他说要赎罪。杨叔叔您何苦，何苦生了他又毁了他。
第九章16岁一个吻，如何情定一生？
我没有去找莫阳，我怎么舍得把我的痛苦我的肮脏带给他，更何况16岁一个吻，如何情定一生？处理完杨家的丧事，我折回北京，我把车子顺着阳光开，再没点温度我怕连眼泪也会结冰，然后北京四环主路上一量红色北京现代绕了一圈又一圈，却不知要最终开向哪里？思源打来电话，我说我迷路了。
可能，人在大起大落之后会特别容易怀念过去，在那些酩酊大醉，烟雾缭绕的日子里，发狂似的想起强子，莫阳，包括讨厌的郝心宜。XX中学留下了我们太多的回忆，虽然一度我那么害怕想起，怕想起那片殷红埋没掉的状元郎，怕想起红颜祸水，情侣钻戒。
2011年春节，父亲的病终于全愈。思源陪我回到小镇，小倩已经做了全职太太，就在这不大不小的镇上，安逸而满足。十步迂回的小厨房，小倩一边玩着翻抄一边和我们唠嗑。她说起莫阳，早已不痛不痒，这个大大咧咧的糊涂虫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年我心系何人，所以不避不挡的将他的家务事全盘托出。我才知道，莫阳已经结婚了，心宜因为大学里结识了富二代同他分手了，他在打工时将人家一个女孩儿的肚子搞大了，只好娶回家等着当爹。我嘴角上杨，浅浅的笑了笑，说起这俩人还真是天生一对，都如此……如此的滥情。子强，你看到了吗？假如，你还活着，是否还愿意将我推给莫阳？
如果故事就到这里结束，或许我可以认命。将我同莫阳这今生了却不了的缘推给来生来世，继续风花雪月，了此一生。可是，我不该再去那个天艺网吧，六年前一场命案依旧屹立不倒，多强大的后台。老板在里屋就着花生米，斟着二锅头一副醉生梦死。只是人醉了，难免……说点实话。
第十章郝心宜本姓刘，刘一一的刘
2012年，XX市XX县XX乡XX村刘家园墓地
爱女心宜之墓
郝心宜本姓刘，刘一一的刘，她是村里穷老三儿我的父亲第三个女儿，是我的妹妹，比我小一岁，因为家里穷而被送到邻居家抚养的妹妹，因此过了二十年丰衣足食的悠闲日子，最后死于姐姐刘一一之手。
怪不得，那么多人说她和我长的相像，怪不得小时候爸爸任她打破我的头却置之不理，怪不得我们一样高，一样瘦一样的单眼皮，原来我们血脉相连。可是，我亲爱的妹妹，你从小泼辣任性，你抢走我的玩具熊，小木梳，甚至砸伤我的脸我都可以原谅你，但你万万不该为了得到莫阳对我那么残忍，六年前网吧轻薄我那名男子根本不是意外，是你花钱雇来的恶徒，那一天，不管子强出手与否，我都注定逃不过这场劫难。要么我香消玉损，要么身败名裂，只是连你自己都没有想到吧，结局比预想的还好，子强为我杀了人，你的恶行不权死无对证，还将和同子强双双推进万劫不复。
你用那张同我相似的脸，牢牢的抓住了莫阳的心，三年又三年。你何其安心？子强因此死掉了你知道吗？他还不到20岁。你设下一个局，毁掉几条命，他们都该死的嘛。没有永远的秘密，任何人都该为他作出的行为负责，找警方太慢了，更何况这么多年的案子，我没有把握胜诉，所以我就自己动手了，好妹妹，你不会怪我吧？
心宜，你说这世上多少巧到死的事，六年前我们姐妹俩同时爱上一个男人。六年后我们把身子许给了一家人，只不过是一个给了老子，一个给了儿子。包养我的老男人有一个俊俏的儿子，我看过他的照片，和探子提供给我的你的富二代男友竟是同一张脸，你说姐姐我连老子都拿下了还搞不定儿子，所以承诺给你一生一世的小白脸他变了，他不爱你了。我在阳台一角看着你们争吵，歇斯底里的，那叫一精彩。
啊……啊……啊……啊
你有没有听过人从18层高楼越下脑袋着地是什么声音？
嘭……对，就是这种声音，多好听啊。六年前，子强失手要了别人的命，今天你失足却要了自己的命，当年不是意外，今天当然也不是意外，阳台的栏杆是我做的手脚。血债本来就该要血还，你说是不是？
可是，爸爸，您不该告诉我真相，要我带着连死都无法偿还的罪恶。心宜多聪明谁会相信她同我一样有个弱智妈妈。她说[一一，你会万劫不复的]，六年前在一切都没来得及发生时，心宜她便预想了结局。假如今天死掉的人是我，心宜也会后悔吧，后悔作恶多端害死的人是自己的亲姐姐，那么她会死不超生的。可是……可是死掉的人怎么是你了呢？妹妹
爸爸，为什么当年你不把妹妹留下，这样她没有富足的生活，就不会有炫耀的资本，她不会变坏不会在四岁就学会了嫁祸，我们会一起长大，一起玩玩具熊一起用小木梳，我会疼她爱她，就算逃不掉遇见莫阳的劫，就算我们同时爱上他，我也会让给妹妹，子强不会受到伤害，不会入狱不会死。我更不会……杀了她
计划生育不容她，你为什么创造了她。没有儿子就那么让你心痛吗？你永远不会知道，为了凑足你的手术费，为了给姐姐还债。作为女儿的我，都做了什么。心宜让我失去了莫阳的爱，而你和姐姐让我连普通人的爱都要不起。那个有钱的老男人为一时畅快干那事时从来不戴安全套，我千万般的小心还是中了地雷。发现后，我采取了当今医院最高端的技术，无痛人流，我没有告诉医生我对麻醉剂过敏。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啊，可是医生也没告诉我他会失手，所以我这辈子都无法有自己的孩子了。
我听到警车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刻的，所有的真相都有公之于众的一天，子强要为误杀的流氓偿命，心宜要为陷害死的子强偿命，我要为晚来的妹妹偿命，那么谁能告诉我，我这整整二十一年的不幸，由谁来补偿？
心宜，你我姐妹，前生怎样一段纠缠换来今天这段冤孽？我好想和你到前生看一看，看看子强还会不会为我义无反顾，看看莫阳是否也……也一样像今生这样牵着你我每一根神经
又一座没有窗的狱，一面不透风的墙。攀着一串血迹。
[愿，来生不再为人，不会有七情六欲，不会有爱恨情仇]
思源，你骗我，月亮根本……根本带不走一丝烦恼。
崩……
你听，多好听的声音
莫阳，你说今天会不会下雨
第一章月亮会带走你的忧伤
你们家那么穷，怎么配拥有这么好看的玩具熊，它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啊……
一一，一一醒醒。做恶梦了吧，你看你都出汗了
思源递来毛巾，疑惑的看着气喘吁吁的我，小倩翻了个身继续打呼噜，我定了定神窗外的月光打进来，思源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追问我的梦镜。她说，只要把所有烦恼说给月亮听，它就会带走你的忧伤，还你快乐。
当人对现实无能为力时，也许迷信会成为唯一的出路。我又怎可不试，童年的不如意多半来源于父母，姐妹或者一个讨厌的邻居。就只是这些，累计十年，也会变得沉甸甸的。
郝心宜是在我刚刚认全父母家人的年记时就已经在我生命里阴魂不散的一个人物。最初的争执发生在上世纪90年代初，农村家庭小院中一起非常普通的嫁祸案件，情节非常简单。郝心宜抢走姐姐新买给我的玩具熊转头就跑，失足掉进巷口人们丢垃圾的粪坑，哭声刺耳且深远悠长，被应声赶来的郝心毅救起。郝心宜仗着哥哥保护，顺口说是我推她下去的。我来不及反应就受了郝心毅一耳光。声音那个清脆呀。
四岁的我还尚不晓得世上有“嫁祸”这个词却已经承受了它带给我的代价。而当时英勇的心毅也不过六岁，刚刚学到1+1＝2或者更多的加减换算。玩具熊已经破碎不堪，我泪眼婆娑的望着它，是的，我连哭都不敢大声一点，如果郝心毅转过身再充我补上一脚，我想我没有勇气挑战那种疼。
你们家那么穷，怎么配拥有这么好看的玩具熊，它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这句话就是在那个瞬间那个片段，郝心宜给我的警告。她说：我不配……
第二章连因宗教不同而同样被歧视的郝心宜都可以随随便便打破我的头
我和心宜是邻居，站在我家房顶便可以瞧见她家一切陈设，她家有比我家明亮的窗，松软的床、洁净的柜子和比我小一岁却高半头的她。我记得那是个阳光充足的日子，妈妈在屋顶上晒葵花籽，我小心翼翼的蹭上木梯向心宜招手，我想这就是后来课本里讲到的“死性不改”。心宜来了，给我编小辫，顺便拿走我新买的木头梳，我同她抢，然后脸被她抓的纵横交错，而我就算拼尽全力也打不到她的头。
那场面，姹紫嫣红的，是的，我亏大了。医生来了，给我上药，疼得我嗷嗷直叫。那个乳房垂到肚脐眼的胖女人，是心宜的母亲，假惺惺的说都是心宜不懂事，抽出一沓钱付了医药费，爸爸赔笑着，像是我们做错了事。他骂我废物，我想我确实够废物的，因为没有一个精明能干的母亲，以致于我连基本的常识都不懂，不知道多久洗一次澡，多久洗一次头，不知道早上起来要刷牙，饭前要洗手，衣服要经常换洗，每天总是脏兮兮的，小朋友们都看不起我，不愿意跟我玩，连因宗教不同而同样被歧视的心宜都可以随随便便打破我的头。分布在我脸上的沟沟壑壑主要集中在左脸，最严重的是被石子砸到的眼角，再偏一毫米就伤到眼珠了，咋没一板砖拍死我呢，假如一个人早知道从一生下来就注定要受尽屈辱，他怎么还有勇气投胎。我知道有一种想法很极端。
我说[我宁愿自己没有母亲，也不要被一个弱智拉扯大]
那是我自上小学起六年来无数个被潮笑的日子里最虔诚的祈祷。
长达六年来，我没有表情，不哭不笑垂着眼低着头。六一儿童节没有我一个节目，期中期末没有我一纸奖状，在那个诺大的集体，我像从不曾存在过。
[思源，这就是我过去的生活。你会嫌弃我的吧，你……还会同我做朋友吗？]
思源当时的脸跟电视里紫薇的表情像极了，她说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以后我会陪着你上课，下课，吃饭，排队，做一切可以一起做的事。你再也不会孤单，我哭的有点找不着北，抱着思源有种夜里也看到了阳光的感觉。
只是当年包括和思源拥着的那夜，我并未算到，心宜从我身边抢走的，远不止可爱的玩具熊和新买的小木梳。
第三章莫阳说[你笑起来，很漂亮]
下乡读书的那一年，我麻木的表情总算因为新学校新集体而渗进去一缕阳光。心宜被分到了别班，确认名单无误时，我拍着桌子大声叫好，兴奋的花枝乱颤。
莫阳说[你笑起来，很漂亮]
我谦虚的摇头说[哪有]
本来想分出一条三八线的，这下也没好意思说出口。但愿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合作愉快，我的新同桌，莫阳。
[晚饭好咸啊，你有没有发现，好渴，我们去买杯饮料吧]思源说
[喝水不行吗？小买部人好多的]我劝道
[水太没味了嘛，走啦，这会儿人快散了]
[好吧，我系下鞋带，那不是心宜吗？思源，她怎么会在这儿]我指着操场来回踱步的黑影儿问道
[好像在等人，难道他真的和莫阳在一起？小倩说前两天看到莫阳给她打饭，我还不信，看来是真的]
思源自言自语着，我在一旁几乎岔了气，片刻后出现的莫阳验证了思源说的话。我捏着思源的手差点掐出血来，她疼的哎呀一声，甩开了我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质问思源
[你天天眼里只顾看着杨子强，吃个饭都叨唠上个他，有时间听我说话吗？再说了，这事跟你也没关系呀，你又不喜欢莫阳，真是的]思原辩解
我大口的呼气吸气，却说不出半个理由。这会儿工夫，俩人已不见了人影，像是往更黑的地段去了[真不要脸]我嘟囔着，思源被我的反应弄的莫名其秒，自个儿买了饮料，回来见我还在原地，连拉带拽的将我拖回了教室。
我盯着莫阳座位，有些恍惚。他的那半边桌子一向整整齐齐，铅笔盒有棱有角的，不像我的中间还凹下一块，丑了吧唧的。都快上晚自习了，莫阳还没回来，他怎么可以还不回来。同桌这么久，他谦让我，做我和子强的红娘，我帮他写作业、抄笔记。我们不说谢谢不说对不起，我们密不可分，尽管不是因为爱情。是不是因为子强误会我们走的太近了，所以莫阳才急着补上他感情的空缺，这样子强才更安心。可是莫阳这么大个学校，光是本年级就百余人，为何你偏偏选上我的死对头心宜，这让我情何以堪。
叮零零……零，莫阳随玲声火速回到教室。身上有潮湿雨水味，是只有我们这般近距离方可发现的不同，他的鞋底沾满了泥，这是一向爱干净的莫阳绝不允许的事，他有多急急到来不及清理，虽然刚刚下过雨，但学校每条过道都是铺过水泥的，只是后操场那几排大树周围，才有这样的泥泞，这么说从吃过晚饭到现在，你们一直都在那儿。莫阳，我多么希望，刚刚一幕是我眼花了，我怎么还会看不懂，你和心宜，真真切切的，哪像敷衍，原来你们在一起不是碍于任何人，也许子强的担心是对的，也许我就是个坏女孩儿，我怎么可以守着子强还惦念着莫阳的爱。我知道我到底还是更爱子强的，或许和莫阳在一起的不是心宜，我便不会心痛，那么，莫阳，你对我的疼爱是否足够让你为了我放弃心宜？
可是该如何开口，整个自习我都是思考着这个问题。
第四章莫阳，你说今天会不会下雨
[莫阳，谈恋爱了是吧，听说是跟S班的郝心宜，那个女孩儿我了解，不是什么好东西，和她分了吧，好不好？]
好像有点太直接了，换一个
[嗨，哥们，最近忙啥呢，来去匆匆的。有情况哦，不会是真的搞对象了吧。现在课程多紧呢，还是以学业为重吧，成不]
角色貌似跑偏了，还是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吧，费劲
[莫阳，跟你说件事，你和S班郝心宜在一起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很不爽，你找谁不行啊，找那么一货色，她什么作风你打听过嘛，赶紧分了，不然绝交啊]
对，就这么定了，为了让自己表情自然一点，我半夜对着墙练习了好几遍呢。次日上午第一节语文，主科，不太适合谈这个，第二节数学，主科，也不太适合谈这个，第三节体育。对就这节课了
[莫阳，你过来一下]
[什么事啊，我打一场篮球再说吧，啊]
[噢，好吧]
艳阳普照的11点，莫阳矫健的跳跃，很帅，要不是子强这周请假回家了，这个时候，装在我眼球里的，怕光是子强都看不够。好球，漂亮10：16，好样的
莫阳咧着嘴朝我走来，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碎碎的渗出汗，好像毛孔都在呼吸。坐在我旁边，就像子强靠近我时的气喘吁吁，我不觉羞红了脸，想说什么早忘了。
莫阳灌下几口水说[这天气也太热了]
见我不说话便追问起我刚刚喊他的事，我一慌，冒出一句[莫阳，你说今天会不会下雨]
[啊？……]
…………………………
沉默，无止镜的，这是我和莫阳之间从来不曾出现的氛围，所以，姐纠结了，该如何是好
[一一]
[啊]
[如果我说我不喜欢你和子强在一起，你会不会为了我放弃他？]
[这……那个……嗯……为什么]
[我也喜欢你，我和心宜在一起，是因为她和你长的很像，也是想看看你的反应，确切的说，你会不会吃醋]莫阳有点得意
[谁，谁和我长的像，莫阳，你有没有搞错，郝心宜，那种货色和我像，我那个上帝，耶稣王母娘娘呢]我气急败坏，刚刚泛起的一点点窃喜一扫而光，这是第几个说我和她长的像的了，全世界都眼瞎了嘛。
等等，莫阳刚刚说，他……喜欢我。这倒好我从昨天晚上7点纠结到今天上午11点整整16个小时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面对的是莫阳承认喜欢我，可我喜欢子强，但同时我好像也很在乎莫阳，那我到底喜欢的是谁，接下来我要怎么做呢？不过，可幸的是无论怎么乱，心宜不在局内，至少当时我是这么认为的。在我大脑飞速思考这些人物关系的时候并不晓得莫阳悄悄拉近了我和他的距离，一个潮湿的吻，我本来可以推开他的，可是我纵容了，并且还感觉很美好呢，也许那才是我心底最真的呼唤，就算我……抵死不认。
我和莫阳双双消失在后操场的事，很快便传开了。也是子强归校听到的第一则消息，那晚，他喊我出去，在教室后的石阶，懒懒的靠着墙，我是眼花了吗？竟从一个16岁的中学生脸上，看到了沧桑。
他说[一一，你不会离开我的吧，不会像妈妈一样，离开我的吧。告诉我流言是假的，对吗？]
子强的妈妈死了，天呢，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不幸。我仓惶的说【节哀顺便，子强】。
子强听后缓缓的抬起头，眼里透着我看不懂的无奈[你能不能盼我点好啊，我父母只是离婚了，妈妈把我丢给了爸爸]子强很严肃。
我慌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搞清楚状况]。
子强不说话，过来拥住我，他没有吻我，我第一次知道，拥抱可以不止为了接吻和他笨拙的抚摸。他哭着说[一一，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我陪着他哭，像面临一场生死别离。
第五章红颜祸水，毁了一代状元郎
那晚，我实在没有第三只眼，看到角落里的心宜和莫阳已将我们这场难舍难分尽收眼底。中学第三年，莫阳同我分了三八线。也突然忙碌起来，自己写作业，抄笔记还有写情书，早晚自习整节整节的不上。我们坐在一起，咫尺天涯。
心宜剪了蘑菇头，短短的很可爱，方便莫阳将手指插进她的发丝里。他们买完情侣项链又买了情侣手链，最后还带上了情侣戒指，在我200度的近视范围内闲闲发光。子强越发颓废，学习成绩每况愈下，整天蹭在我身边说一些丧气的话，我搜集了很多青春立志的故事，一段一段说给他听，希望能帮他振作起来，曾经的子强不权帅气还是每一学期的状元郎。我争面子好虚荣所以接近他，所以到现在我都不确定那是不是爱，可是我不能离开他，无论是人伦道德还是我虚荣且还算善良的心，可是我真的好累啊。我那么快乐一个人，却暖不了他。那么子强，就让我们一起慢慢变冷吧。我们不中考，也不上大学了。
莫阳几乎一年未同我说话了，可是我不懂，既然如此，为何不同老师申请调换座位，以他这一年学习成绩的飞速前进，怕是想自己把一张桌子老师也会同意的，何苦同我挤在一起，难道只为让我看到他发光的爱情，而难过？
一年前，莫阳的吻其实已经坚定了我的心，假如，子强一周归来依旧光鲜靓丽，帅气的外表，优异的成绩。假如，八卦小倩只是爱八卦，假如你假如心宜只是她卦中一卦那么简单，该多好，莫阳，你说该多好，可是她说她喜欢你，她同我一样讨厌心宜，从来不是因为我，她同我叫嚣，骂心宜是贱蹄子，抢走他的莫阳，埋怨我同莫阳如此亲近却没帮到她。莫阳，你一个吻，让我如何忍心，将死敌心宜推向万劫不复的同时也让小倩痛彻心扉，更何况，子强他……多么需要我。
毕业前夕，子强连续好几周，夜夜不归。镇上新开的小网吧，承载着他的绝望，无数支烟斗在他指尖明明灭灭，他说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学校，家、网吧都不能让他感到片刻的安慰，终于他崩溃了。直到他握着一把刀刺穿了别人的胸膛时，我看到了他眼里久违的微笑——派出所带走他时，我追着警车声泪俱下。我怎么能不哭，现在，学校，家，网吧都容不下他了，他会被剃光头，带到见不到光的笼，没有一扇窗，没有一缕光度过他来不及开始的青春，可是这些，都是因为我，如果，我不去网吧找他，就不会有小混混轻薄我，子强也不会失手捅死他，可是子强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说是正当防卫而让他们眼睁睁说你故意杀人。十年呢，子强，为什么你还在笑，为什么到现在你都不肯正常一点，正常的哭一哭，我陪着你，子强，我都陪着你。
子强，你说不许我难过，你说要我好好生活，你说你不后悔，你说这样也好，你终于找到一个去处，不容反抗。你说你终于解脱，可是，你将我推入了万丈深渊，整个学校都在传，刘一一是红颜祸水，毁了一代状元郎。
郝心宜找到我，一如十年前的洋洋得意
[一一呀，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还在为子强的事难过啊，说实在的，这年头，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你出点钱把他赎出来不就好了，嗨，我都忘了，你们家那么穷，怎么赔得起，那……不如你赔他一块去蹲大狱，也算一段传奇佳话，你觉得呢？]
我不言语，刘一一遇上郝心宜永远都只是小绵羊，毫无反击之力。十年前郝心宜用石子砸花了我的脸，十年后，郝心宜不借任何外力，依旧戳穿了我的心。莫阳，曾经善良如你，就是这么纵容她的吗？
第六章子强他为了我身陷牢狱，我这颗心怕是一生，也无法再恋及其他
2007年夏，中考。莫阳全校第一名，郝心宜全校第二名，刘一一榜上无名。是的，我缀学了，强大的恶势力挤压，让我连做回三年前空气一般的人物都成了奢望。莫阳到最后也未同我分桌，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不离不弃。可是直到我收拾行李离开是，莫阳你都不愿意同我说一声再见。
你问[一一你，是否至死不悔？]
我留下一串沉默，甚至不敢多留一滴泪。我怎么敢告诉你，爱上你，我才是至死不悔。子强他为了我身陷牢狱，我这颗心怕是一生，也无法再恋及其他。
我去了子强的家乡，村民只说子强父母离了婚，却没说子强妈妈离婚后去了哪里？所以我只见到了子强的爸爸。单身男人的日子果然不堪。一个生命燃尽一半的中年男人，子强是他唯一的光。他如如何承受，一时间妻离子散。出事以来，子强爸爸从未找过我，从未像学校那些“正义之士”一样骂我红颜祸水，他说是他作的孽，毁了子强一生，与我无关。
我说[叔叔，您不要难过，我会代子强照顾您的，只是我需要时间，现在的我是被社会所拒绝的，我要去学习一些技能知识。到时候我会再来看您]说完我推门出去，只听子强爸爸远远说[丫头，走你自己的路吧，子强他不会怪你]
我知道子强不会怪我，他不让我见，不让我等，他爱我之情至深至重不惜至死。十年而已，我愿意等，那时候我们不过26岁，我们来得及奋斗，来得及结婚，来得及生儿育女。子强，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一一等你回来
有一团湿润在眼睛里不停的打转，我吸了一口气，迎着风努力不眨眼。大步向前，从今天开始，刘一一，你要和女性的软弱做最后的绝别，你身上承担的不仅是你的老实爸爸，弱智妈妈还有子强爸爸和子强浓烈的爱，你必须坚强，必须。
第七章呵呵，那正好，咱俩还能做个伴
[一一，是你吗？太好了，你也在这所学校]
[思源，你没上高中？]
[你还真瞧得起我，我有几斤几量你又不是不知道]
[呵呵，那正好，咱俩还能做个伴]
[嗯，可是一一，这可是所女子学校，我妈非逼我来这儿，说上技校，去男女混校最乱了，怕我一不小心给他整个外孙回去，你也是被逼来的吧]
[啊，嗯，对呀。这儿安全，还便宜不是]
子强，你看，我在一所女校学计算机。这里没有你，也没有莫阳，也没有其他男生。除了盛饭的大叔和看门的大爷，没有一名男士，子强，你放心，我会守着你的。
技校教学的步骤不紧不慢，没有老师盯着早间晨读，来回检查。班上的桌声、椅声，书声说笑声，声声振耳。我这样水平的学生竟沦为年级第一。周六日那些耐不住寂寞的丫头早已迫不及待的逃离这尼姑俺解渴，我和思源相依为命，在机房练习五笔打字，方正排版，相当刻苦。日子就这么一周一周的循环着，我的性子被雕琢的恬静平和，没有人会想到我有那么轰动的过去，思原也绝口不提。我倒真像脱胎换骨的活了一遍。生活就是这样，徜徉其中尚觉得慢，蓦然回首，弹指之间。
2010年，两年技校圆满结束。同学们都三五成群的分配到了北京，天津，上海或更远的地方，我固执的留在了承载我两年技校生活的小城，这儿方便我照顾家人。思源抱着我哭，踏上了远途的列车。我在小城一家民营单位做总经理助理，收入不高，比不了大城市，但够自己开销，还能攒一部分给父母家人，因为子强的爸爸始终不肯收我的钱，我只好隔三差五的送些吃的用的给他，图个安心。一年来，我兢兢业业，协助总经理处理了不少大小事物，她越发重用我，工作，生活都还算顺风顺水。
第八章栅栏门，灯光下，16岁少年模样。
北方的秋，早早的刮来了冬天的气息。响午时分，姐姐给我打来一通长途问我身上还有没有钱，我说上月工资刚给了家里，现在身上只剩几百零花钱了。我约摸着出事了，便找了个无人的角落追问起姐姐。她让我请个假先回家，说电话里说不清楚，我添了假条，匆匆收拾了几件衣服便踏回了家乡那条尘土飞扬的小路。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一张假条就结束了我在小城里顺风顺水的工作，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再也回不去那段生活。
一到家门口，便听到屋里热闹非凡，爸妈时外忙碌着，大姨家表姐也过来帮忙。也真难得，十年前姐姐负气离家，数年来很少回来探望二老，更别说，我们一家四口齐聚一桌。真是少之又少。饭后，姐姐将我拉到别屋，打量着我渐渐发育的身子。
说[一一，姐姐无能，生意失败了，需要一些钱，你看姐姐前两年跟你说的那事，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没有说话，径自朝大门走去。
[一一，姐姐给你跪下了，你就帮我一次吧，也不光全是为了我，村头王大夫说，咱爸的心脏病越来越严重了，怕是要到大医院瞧一瞧，不然……不然可能会像大伯一样走掉的呀]
十年前我苦命的姐姐反抗旧社会旧制度的压迫而离家，为了生存，她卖了自己。二年前她青春不再，为继续生存，她预备卖了我，可我不是60不是70不是80我是接受新世纪知识文化的90后。我有能力靠自己的双手创造一份平静的生活。
两年前，姐姐说[一一，姐姐给你找个人，把处女卖了吧]我断然拒绝，只为被贴四肢健全的姐姐，不，这个理由不够，所以我难过，我伤心，但我还是含着泪，迎着风，努力不眨眼。然后朝我认为对的方向正步前行。可是今天，她说起大伯，那个上厕所不慎跌倒，就再也没有醒来的心脏病大伯，她说爸爸可能只是可能会同他一样，便已让我寸步难移。
北京，那个让多少人生来死去的首都。对不起了，子强，如此爱我的你。对不起了，莫阳，如此爱你的我将要用最残忍的方式失去自己。真相大白那一天，你们……会不会唾弃我呢？不过，我别无选择。于是，2010年冬那个凉透了的夜，我喝下一杯不知道渗着什么的饮料，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12月，我在医院给康复中的爸爸冲蛋白粉的时候接到子强爸爸的电话，他说[子强死了]。我是连夜开车赶回家的，没有落一滴泪，我怕泪水会模糊了回家的路，子强不会死的，在没有见到他之前，我一个字也不相信。老旧的村落，栅栏门，灯光下，子强爸爸老泪纵横手里握着的照片，16岁少年模样。
[杨叔叔，子强是怎么死了，有没有交待什么]我尽量不让自己颤斗
子强爸爸交给我一封信，皱皱的，不知渗进多少泪水。子强的字迹就算在病重，也依然这么潇洒如风，他道
【一一，我不爱你，爱你就不会忍心看着你难过，伤心却舍不得放开你的手，明知你真爱的人是莫阳，却硬把你留在自己身边。现在，我要走了，去为我的家人赎罪。你去找莫阳吧，他也爱你，心宜一直是你的影子永远不能取代你的。我会在天上为你祈祷，祈祷你们幸福一生。再见了，我钟爱的一一】
我再也忍不住，大声的哭了起来。子强，你感应到我的被叛了是吗？你怪我不守承诺丢了自己，所以你用死来惩罚我，连见最后一面的机会也不给我。你恨我对吗？恨我用你拼死保护过的身子喂了别的男人，恨我把唯一仅有的心留给了莫阳。对不起，子强，你原谅我你活过来，请你、求你活过来好不好，我答应你，只要你活过来，我不再爱莫阳，我再也不爱他，你活过来，活过来呀子强。
子强没能活过来，相反的2011年第一天子强爸爸因伤心过度永远的合上了眼。我用毛巾给他擦脸，看着这长同子强酷似的轮廓，不知不觉泪珠断了线。我怎么愿意相信，这么慈眉善目的男人，舍得杀死自己的妻子，就算她偷了人，就算她千错万错。她的子强没有错，杨叔叔，子强崩溃的那年，他的绝望来源不是父母离异而是生离死别，他的妈妈死了，凶手是自己的爸爸，他说，家，学校，网吧都让他感觉不到片刻的安慰原来如此，难怪他杀了人是笑着的，难怪他说要赎罪。杨叔叔您何苦，何苦生了他又毁了他。
第九章16岁一个吻，如何情定一生？
我没有去找莫阳，我怎么舍得把我的痛苦我的肮脏带给他，更何况16岁一个吻，如何情定一生？处理完杨家的丧事，我折回北京，我把车子顺着阳光开，再没点温度我怕连眼泪也会结冰，然后北京四环主路上一量红色北京现代绕了一圈又一圈，却不知要最终开向哪里？思源打来电话，我说我迷路了。
可能，人在大起大落之后会特别容易怀念过去，在那些酩酊大醉，烟雾缭绕的日子里，发狂似的想起强子，莫阳，包括讨厌的郝心宜。XX中学留下了我们太多的回忆，虽然一度我那么害怕想起，怕想起那片殷红埋没掉的状元郎，怕想起红颜祸水，情侣钻戒。
2011年春节，父亲的病终于全愈。思源陪我回到小镇，小倩已经做了全职太太，就在这不大不小的镇上，安逸而满足。十步迂回的小厨房，小倩一边玩着翻抄一边和我们唠嗑。她说起莫阳，早已不痛不痒，这个大大咧咧的糊涂虫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年我心系何人，所以不避不挡的将他的家务事全盘托出。我才知道，莫阳已经结婚了，心宜因为大学里结识了富二代同他分手了，他在打工时将人家一个女孩儿的肚子搞大了，只好娶回家等着当爹。我嘴角上杨，浅浅的笑了笑，说起这俩人还真是天生一对，都如此……如此的滥情。子强，你看到了吗？假如，你还活着，是否还愿意将我推给莫阳？
如果故事就到这里结束，或许我可以认命。将我同莫阳这今生了却不了的缘推给来生来世，继续风花雪月，了此一生。可是，我不该再去那个天艺网吧，六年前一场命案依旧屹立不倒，多强大的后台。老板在里屋就着花生米，斟着二锅头一副醉生梦死。只是人醉了，难免……说点实话。
第十章郝心宜本姓刘，刘一一的刘
2012年，XX市XX县XX乡XX村刘家园墓地
爱女心宜之墓
郝心宜本姓刘，刘一一的刘，她是村里穷老三儿我的父亲第三个女儿，是我的妹妹，比我小一岁，因为家里